海口网11月29日消息 “我现在良心受到无尽的折磨,我外孙失去了生命,我女儿失去了自由、健康、名誉,我是个千古罪人,应该受到惩罚。”在妻子和朋友眼里,自从女儿出事后,平遥县西城村村民闫国杰就变得有些神经质。“刚出事那几天,他不吃不喝,每晚要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妻子说。
闫家客厅雪白的墙壁上,女儿小小(化名)从小到大以及穿婚纱的照片,一张张用图钉钉着。只是部分婚纱照片,被人剪掉了一半。“我剪的。我不想看到那个人的脸,也不想承认这个女婿。将来等女儿回来了,她穿婚纱的相片我一张也不留,我不想让她心理留下任何阴影。”闫国杰说。
失望的父亲
11月20日,闫国杰刚过完41岁生日,“回想这41年,一事无成。老妈、妻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非常非常对不起他们。我不想伤害谁,也没理由伤害谁,但作为一个41岁的男人,我应该保护好我的家人,这是我最起码的责任和义务。”入夜,闫国杰在信纸上写下了这段话,然后将信纸钉在了卧室墙上。
女儿出生后,闫国杰跟许多家长一样,也曾望女成凤。小学、中学、大学,出国留学……只有初中文化的他,早早便规划好了女儿的人生。遗憾的是,女儿并没像父亲希望的那样发展。上小学就经常逃学。
女儿10岁前,都跟闫国杰睡一个被窝。
上世纪90年代,闫国杰嗜赌,只要上了麻将桌,就杀得昏天黑地。无论是老妈还是老婆,都没办法将他拽下来。但只要女儿去叫他,他啥话也不说,乖乖地就跟女儿回了家。因此,几岁的女儿常常承担着去麻将馆叫父亲回家的任务。
对于女儿,闫国杰从不限制其零花钱。只要女儿张口,闫国杰必给。同样,对女儿,他也不吝啬自己的拳头。但女儿照样我行我素。
就这样女儿升到了初中,刚上初中没多久,闫国杰就被老师叫到了学校。“你家女儿太淘气,我们管不了。”在老师面前,闫国杰顾及女儿的自尊,没有斥责没有打骂,只是默默抱了抱女儿。
回到家里,他拿起蜂窝煤炉上的盖子,朝女儿砸去,不解气,又抡起拴狗的铁链子……女儿跪地求饶,闫国杰也跪到了女儿面前,父女俩抱头痛哭。
时不时的“鞭策”并没让女儿乖乖回归学校。逃学去网吧聊天、打游戏,对小小来说,几成家常便饭。两个月后,小小死活不肯再去上学。闫国杰实在没辙,从了她,女儿就此辍学。
孩子不见了!
“女儿刚刚打来电话,说她睡起来后,发现孩子不见了。”9月12日中午,闫国杰听到妻子这样说后,骑上摩托车,就向女儿婆家快速驶去。
此时,亲家赵某正和大儿子明明(化名)开着自家的微型客货车,在沁源县王和镇收购粮食。父子俩急忙驾车往回赶。
王和镇离赵家有30公里左右,赵某驾车20分钟就到了家。
小小坐月子,12时30分,婆婆安顿其吃了饭,才出门去邻村吃席。
赵家是个四合院,有4间正房,小小夫妻俩在西侧屋里居住。赵家人家里家外翻了个遍,没找着孩子。
赵某的妻子突然想到了厕所,急忙跑进去,看到只有9天大的小孙子躺在粪池里,一家人赶紧将孩子捞了起来,并拨打了“120”急救电话,“120”到达后,确定孩子已窒息死亡。
“是谁把孩子扔厕所的?”公公、婆婆、丈夫轮番问小小。小小都说不知道。公公拨打“110”报了警。
辖区卜宜派出所的民警接到“110”指令后,很快到达赵家,婴儿用小被子包裹着,放在小小屋里。
“孩子多大了?”民警首先问赵某。“9天。”
赵家人气愤加伤心,小小穿着红色的秋衣秋裤,外面套了一件格子外套,面无表情,机械地回答着民警的问题。
“是谁把孩子扔厕所的?”
“不知道。”
“你是孩子的妈妈,孩子跟你在一起,9天大的孩子自己能去了厕所吗?”
“是我扔的。”小小既没狡辩也没抵赖,慢吞吞说出了这几个字。明明痛苦地蹲在地上,哭出了声。
公安局一名副局长带着刑警来了,小小的父亲也赶到了。女儿被警方控制,闫国杰没能和女儿说上话。
“看看你女儿做了啥缺德事儿。”赵某对闫国杰说。
勘查完现场,警方准备带小小走。
“我女儿还不到15周岁,还是未成年人。”因为平时喜欢看一些法制类节目,闫国杰对法律常识略知一二。
小小白白胖胖,发育良好,尤其刚生完孩子,身材怎么看都不像个15岁的女孩。再看户口本,上面小小的出生日期明明写着1993年1月20日。
“人我们得带走,年龄问题我们会调查。”办案民警没有相信闫国杰的话。
9月14日,小小因涉嫌故意杀人被警方刑拘。
她到底多大
按照当地风俗,女儿生孩子后,娘家妈要去婆家伺候。闫国杰有一辆跑介休的公交车,有一辆载客的电瓶游览车,妻子还在火车站开了间小吃店,夫妻俩从早忙到晚,分身乏术。伺候女儿坐月子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婆家。
小小发生这样的事,闫家亲戚朋友纷纷数落小小的妈妈不够关心女儿。9月14日,在与丈夫一番争吵后,小小的妈妈跳进了自家厕所,幸被左邻右舍救了上来。
赵家自然也难以平静。公公报案,把媳妇关进了公安局,村民们议论纷纷。赵某前思后想,曾几次想去派出所、刑警队撤案,他甚至以闫国杰的名义写了份小小有精神分裂症的证明,交到办案人员手里,希望能把媳妇“营救”出来。但法律岂是儿戏。
家里出了这档子事,两亲家怀疑起自家的风水,9月18日,闫国杰与赵某结伴去算卦,“大仙”也没能给出什么答案。
就在赵家和闫家想方设法营救小小时,警方就其真实年龄展开了调查。
1997年,小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因上面已有两个男孩,作为第三胎,应接受超生罚款,闫国杰去给女儿上户口时得知,按照相关规定,在1993年出生的3胎惩罚款为9451元,在1995年出生的3胎惩罚款是18207元。为了少交罚款,也因为生活困难,闫国杰将女儿的出生日期,从1995年11月27日改为了1993年1月20日,闫家所在村委会及在该村分管计划生育工作的雷某均向警方出具了证明。
而在小学和初中学籍档案中,小小所填出生日期有1993年,也有1995年,为了弄清小小的真实年龄,9月27日,平遥警方带其来到太原,为其进行了骨龄鉴定。
人的生长发育可用两个“年龄”来表示,即生活年龄(日历年龄)和生物年龄(骨龄)。医生通过X光片观察小小的左手掌指骨、腕骨及桡尺骨下端的骨化中心的发育程度,确定小小的骨龄为15周岁9个月。“年龄是定罪量刑的先决条件,骨龄鉴定在准确程度上仍存在着一定误差,目前的技术水平只能判断被测人属于某一个年龄段范围,而无法提供精准的时间年龄。”经过警方进一步核实,小小的出生日期被确定为1995年11月27日。
抑郁症前兆?
2009年正月,小小与明明在网吧相识,小小说自己17岁,20岁的明明对其年龄没有怀疑。小小活泼开朗,明明阳光帅气。两人很快谈起了恋爱。
2009年3月,明明即将女朋友带回家居住。儿子还小,赵某并没打算让儿子早结婚。“这女孩我们也看不上,穿衣服邋遢,连头发也梳不了。”赵某几次将小小赶走,“可前脚赶走,后脚就又来了,两人关系好,就随他们吧。”
在赵家住,小小一直瞒着父亲,怕父亲知道后打自己。
去年腊月,小小与明明不知什么原因分手,后来又和好。
辍学后,小小一直在母亲的小吃摊上帮忙。今年4月26日,母亲突然发现女儿的肚子很大,“怎么能胖成那样,是不是有啥病?”母亲带女儿去医院检查,结果查出女儿已怀孕5个多月,小小说孩子是明明的,赵家也没有否认。
小小嫌丢人,不想要孩子,要流产。两家家长都担心胎儿太大,怕流产中出啥问题。没让其堕胎。
木已成舟,闫国杰第一次见到了女儿的男朋友明明。“好吃懒做”是小小妈妈对这个女婿的评价。
在亲戚及朋友的撮合下,闫家收下赵家58800元彩礼钱,两家于6月10日给孩子们办了喜事。
41岁的赵某育有两儿一女,女儿在外上大学,小儿子在外地打工。家里小两口加老两口,还有一个80多岁的曾祖母,几代同堂,其乐融融。“我们对她比女儿还亲,她想吃啥给她做啥。”
9月4日,小小住院待产。因为胎儿脐带绕颈两圈,医生为其实行了剖腹术。
7斤4两的男婴呱呱坠地。母子平安,一家人喜不自禁。
婆婆在医院伺候,娘家妈往医院送饭。两家父母都发现小小并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而是像变了个人,闷闷不乐,少言寡语。
9月8日,小小出院回到婆家。孩子吮吸乳头让她疼痛难忍。“每个做母亲的都要经历这个过程,过几天就好了。”婆婆安慰儿媳妇。“我总觉得小小不对劲儿。”9月11日,赵某跟妻子说起了儿媳妇的变化。“可能是想父母了吧。”妻子说。两人都没往别处想。
两亲家翻脸
9月12日中午,孩子不停哭闹,小小抱起来喂奶,孩子吸两口接着哭,还咬得小小乳头生疼。小小越看越烦。此时,家里除了一个80多岁的曾奶奶,其他人都各自有事出去了。“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同学们年龄都小,没人会要孩子,只能丢厕所了。”小小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伤心、悔恨。仿佛丢掉的不是一个生命。
就因为喂奶问题把孩子弄死,连办案民警都觉得不可思议,同样,村民们更无法理解小小真正的动机。
虽然自己家“八辈子没有精神病史”,闫国杰还是申请为女儿做了精神司法鉴定。“爸爸,你把我保出去吧。”9月27日晚9时,做完精神司法鉴定回来,在看守所门口,小小悄悄对父亲说。这是父女俩出事以来惟一的一句话。
10月19日,小小被鉴定为“无精神性症状的抑郁症,处于发病期,建议治疗;作案时辨认能力无损,但其控制能力受损,故应评定为限定刑事责任能力”。
有专家说,70%以上的女性都将随着孩子的出生,经历一段产后情绪低落,更有约一成的产妇会患上不同程度的产后忧郁症。症状严重者会有绝望、离家出走、伤害孩子或自杀的想法和行动。而两家父母均忽视了小小的异常症兆。
出院后,小小曾给母亲打电话说孩子咬得自己乳头疼,让母亲转告公公婆婆买奶粉代替。闫国杰认为,悲剧发生,完全是因为婆家忽视女儿的健康问题,硬让其喂母乳造成的。
而赵某则说自己从没有听媳妇说过乳房痛的事情。“家里有准备的奶粉啊。”
如果不是发生这事,赵家本打算在9月19日为孙子办满月酒。闫国杰也为外孙定做了2000元的银器,并打算在办满月酒次日接女儿和外孙回娘家住。
女儿还在坐月子期间,手术伤口也未痊愈,闫国杰担心女儿在号子里受苦,写了取保候审申请。小小是否属于哺乳期妇女,办案人员在咨询相关部门后未予批准。
小小出事后,闫国杰与赵家互相埋怨,并因为请律师等事情彻底翻脸。两亲家从开始的一致对外变成了冤家,现在互不来往。闫国杰兄妹10人,他觉得谁都靠不上,包括妻子。他也不相信任何人,他决定独自为女儿的事情去“战斗”。
赵家的窗户玻璃上,红色的喜字还未褪去,儿子出生后,明明每天回到家都会拿手机给儿子拍照,然后再将照片储存到家里的电脑上。“宝贝,爸爸对不起你”;“宝贝,你在天堂好不好”……儿子离去后,明明将图片说明中“宝贝,爸爸爱你”等字样改成了富有悲情意味的词语。“我们两家闹翻后,公安局有啥事都跟她爸联系。我也想知道媳妇的情况,给她爸打电话人家不接,后来也就算了。现在人财两空,家里还有外债,日子总得继续。”赵某尽量避免让儿子面对警方或媒体。
11月22日,闫小小涉嫌故意杀人案被警方移送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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