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午,“最牛校长”叶志平遗体在绵阳殡仪馆火化。
生前好友、同事和学生,从四面八方赶来,献上一束束菊花,默默地对校长说一声:叶校长,一路走好,天堂里有幸福的寂寞!
送别人群中,还有一个瘦小身影,一直忙碌着。
他,就是叶志平之子叶茂。27日下午5点30分,从成都接“回”父亲遗体。
到昨天上午10点30分左右,送父亲遗体进入火化间,过去的41个小时里,叶茂没有合过眼,也没有离开过殡仪馆半步。
因为,他要做一个儿子应该做到的孝道:“父亲接我来到这个世界,我送父亲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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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个小时守灵 一步也不离开
27日下午5点30分,接父亲叶志平遗体的车,经过3小时的颠簸,终于抵达绵阳殡仪馆。一路上,叶茂始终守在父亲遗体边,泪水从脸颊流下,没说过一句话。
从成都回到绵阳,父亲“回家”了。叶茂说,父亲病倒后,他们就开始准备父亲的后事。“脑溢血这个病,是必须做最坏打算的。”张罗完一切,叶茂坐在灵堂,开始为父亲守灵。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打算,直至将父亲送进火化间,他不会离开半步。
28日下午,父亲在绵阳市三医院做手术时,有一块颅骨还遗留在医院。经过联系,叶茂去了一趟医院,取回颅骨。
桑枣中学始建于上世纪70年代,这是一所很普通的农村学校。1978年,叶志平从绵阳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了桑枣中学。
到校后,叶志平承担了英语、语文、音乐等多门课程教学,课表几乎从周一早上,排到了周六下午。
在工作间隙,叶志平仍不忘读书学习。“我母亲常教育我‘井水扯不干、力气用不完’,趁年轻多干点活不吃亏。”不过,叶志平认为,自己从未想过要干出惊天大事,唯一一件事,“就是好好干,否则学校就可能不用你!”
叶志平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我们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追求更美好的生活。”
“他是一个很执著的人,认准的事,就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完成。”曾经担任学校会计的许伦生说,学校当时没有钱,叶志平就向教育局申请。
当然,教育局不可能一次性划拨几十万元,于是,叶志平就左一个5万元、右一个5万元,不厌其烦地要。
就这样,修建学校的几十万一点点要来了。对新建的楼,叶志平要求更严。楼外立面贴大理石,只贴,他不放心,怕掉下来砸到学生,就让施工者给每块大理石板打四个孔,然后再打上4个金属钉,把砖挂在外墙后,再粘。
30分钟告别会 儿子磕三响头
守灵至昨天上午9点,时间已过去40小时。昨天,叶茂又有得忙了,依照安排,父亲的遗体火化时间,就定昨天上午的10点30分左右。
之前,叶茂为父亲筹备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来的人会很多,但我还是把时间缩短为不超过一个小时。因为,父亲一个实在人,不喜欢摆花架子。”叶茂说。
上午8点左右,便陆续有人抵达绵阳殡仪馆。叶茂很细心,提前在接待处准备了菊花。菊花有着孤标亮节、高雅傲霜的象征,“我觉得来者每人给我父亲献上一束菊花,最能代表他们之间的友谊。”
上午8点30分,朝殡仪馆方向的车明显增多。由于有一段公路在修建,堵车了。于是,很多人便选择步行前往。
杨再明和叶志平共事24年。早上7点,他就从安县出发。“我想送老叶最后一程,他可是带着我们,获得了16连冠的校长。”杨再明说。
一路上,人们似乎都不愿说话。进入殡仪馆,各自领到一束菊花后,便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低语。
不过,说的不是“最牛校长”叶志平,而是农村学校校长叶志平,以及叶志平加固的那栋教学楼。加固时间从1995年开始,是叶志平担任校长的第一个年头。
在教师动员会上,叶志平的话,杨再明至今记得:“教学楼不建结实,早晚会出事,出了事,没法向娃娃家长交代。”
上午9点整,告别仪式正式开始。殡仪馆礼堂庄严肃穆,哀乐低回。不到一个小时,告别仪式结束。
就在告别者全部走出礼堂时,一直搀扶着母亲的叶茂一下冲了出来。
“等会儿,作为儿子,我要给父亲磕三个头!”叶茂来到礼堂中央,正对着父亲的遗像跪了下去。紧接着,他深深地向父亲连磕了三个头。此时,礼堂里很安静,叶茂额头着地的声音,很多人都能听见。
5分钟发布会 儿子三感谢三鞠躬
简朴的告别仪式结束。叶茂先把母亲送到休息室。10点35分,又推着父亲的遗体,走进了火化间。
10点50分,叶茂主动走向记者们,提出要代表家人说几句话。
叶茂的发布会,只有5分钟。面对媒体镜头,叶茂有点紧张。不过,从流利语言看,他很坚强,尽管此时他的父亲正在火化中。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和家人是不愿接受采访的。现在我父亲走了,有些事情,必须要给大家交代一下……”叶茂说这话时,他双手合十。
开了头,叶茂渐忘紧张:“我首先说三个感谢。第一个感谢,感谢中央、省、市、县的各级组织,我希望,以后大家记起我父亲时,他有三个身份。第一是老师,第二是校长,第三,请大家记清楚,他是一个共产党员。”提及第三个身份时,叶茂重复了两遍,语气也加重了一些。
“第二个感谢,是感谢那些抢救我父亲的医生们。我父亲病危期间,他们陪在我父亲身边,帮他翻身,帮他擦拭身体,替我这个儿子做了应该做的一切。
“第三个感谢,感谢所有的关心、关注、为他祈祷祝福的人,有很多是我不认识的。以上三个感谢,我给大家鞠躬。”说完,叶茂朝三个方向,各鞠了一个躬。
带着哭腔,叶茂作最后陈词:“在一些电视、报纸上,看到有人用伟大这个词,形容我父亲。我父亲伟不伟大,我说了不算。但是我可以说的是,我父亲是这个世界最最最伟大的父亲,他做了一个父亲可以为儿子做的所有事情。无论他在哪里,在与不在,他的家人会永远爱他!”
8位学生代表 送恩师最后一程
11点过,告别人群逐渐散去。人群中,有正在桑枣中学读初中的8位学生代表,有26年前教过的学生。
26年前的学生,叫黄裕,专门从惠州赶来送别老师。他说,1984年,他就读桑枣中学,叶志平是他的班主任,同时也给他们班教英语。“叶老师是个急性子,对我们要求很严格,几次我们没有完成好作业,他就拍了桌子。”1985年,黄裕跟随父母,返回广东惠州老家。一别26年,黄裕未能见恩师一面。
黄裕的同学罗绍聪说,初三毕业后的第一个春节,叶志平还将班上的一些同学叫到家里,亲自下厨宴请他们,“他学习上要求严格,生活中又有很温情的一面。”
来自桑枣中学不同班级的8名学生代表,是自发组织来参加告别仪式的。学生李俊龙说,最后一次见到叶老师,他正和同学们打乒乓球。叶老师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问“好不好玩”。李俊龙说,叶老师经常对他们讲的一句话,是“站在新起点,争当排头兵”,“回到学校,我们会好好学习,认真去读懂这句话的含义。”
叶志平的离去,给桑枣中学、给我们活着的人留下了什么?或许,他的学生的举动,是最好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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