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网消息9月24日 “7月份时,等一挑水要40分钟,现在要等两三个小时”,贵州省思南县香坝乡一碗水村庙山组农民严仕能说,“24小时都有人在等水。”
入夏以来,贵州全省、云南中东部等地遭遇严重夏旱。《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在当地连日采访途中,干涸见底的水库、坝塘随处可见,许多供以饮用的山泉也开始断流,部分旱区的城乡供水已达临界点。同时,旱区多地玉米、水稻等农作物枯死,大面积绝收。
去年历史罕见大旱的影响还未完全消退,新一轮大旱又卷土重来。据气象部门监测,目前西南地区正在遭受的这场旱灾,为当地1951年有气象观测资料以来同期灾害影响面、受灾程度、灾害损失最大。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旱灾”
降水持续偏少,江河来水严重偏枯,水利工程蓄水不足,造成云贵地区部分县乡及农村供水紧张。
在贵州省普安县,本刊记者看到,县城的唯一供水水源东风水库,水位降至取水口以下。从8月2日起,县城实行限时供水,每天开放5小时。思南县乌江河水位严重下降,提水设备已无法取水,影响县城8万多人日常生活饮用水供应。台江县老屯乡政府驻地,从7月18日起一直实施限时限量供水,蓄水两天、供水4小时。
部分农村的供水形势更为严峻。“全村8公里范围内已经找不到水源,270多户1200人全靠乡村干部开车送水,快一个月了。只要一天不送水,村民就没水喝。”一碗水村支书严小龙说。
印江县沙子坡镇塘口村鸟井上组64岁村民吴光华说:“所有水井全部干断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旱灾。”住在半山腰的全村400多人,由于不通公路无法送水,从7月份就开始到山下背水。山路崎岖,村民李碧霞说,一次只能背20斤,一天最多背2次,一般隔天一背。背回来的水是省了又省,先洗菜,再洗脸,再洗脚,最后用脏水喂猪。
截至9月中旬,贵州全省水利部门所辖的1.8万处水利工程蓄水总量较常年同期偏少38.3%,455条溪河断流、619座小型水库干涸,27个县市区城区、270个乡镇先后出现供水趋紧状况。
云南中东部旱区的情况大同小异。沾益县西平镇白沙龙潭水库是一个小二型水库,总库容32万立方米,主要用于下游农田灌溉。本刊记者站在坝顶往下看,水库已经彻底干涸,周边长着一寸高的野草,库底淤泥龟裂,缝隙深达三四十厘米,仅有一条半米宽的小溪顺着涵洞流出,附近村民放养的牛马只能到这里饮水。
在宣威市海岱镇箐头村,冲头水库的30万方水已经见底,只有一条半米宽的泉水维系着山下的两三百亩存活的稻田。箐头村委会台子村小组组长黄和青告诉本刊记者,由于用于供水的山泉已经干涸20多天,全村小组的23户人家只有购买5元钱一桶的桶装水生活,家里的一头黄牛饮水量大,“一周前就拉到镇里卖掉了”。
秋粮将减产3成以上
8月底,海拔较低的贵州省思南县进入收割季节。正在田间打谷子的邵家桥镇珠池坝村67岁村民邓丛高,指着打谷箱里的成堆杂草告诉本刊记者,老天正常下雨的话,这1亩多田可以打1000斤谷子,但今天稻谷打完了不足20斤,“能收一点是一点”。
9月初,印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板溪镇联合村新场坳梨园,主人张著安正在发愁:正当丰产的390亩6万株梨子已经死了2万株,减产则达五分之四。梨园在一片山坡上,记者看到,鸡蛋大小的梨子稀稀拉拉挂在梨树上,轻轻一摇树干,干枯的枝叶和着果子纷纷掉落到地面。手捏果子,软乎乎明显是晒熟的。
“不仅今年没有收成,没有水,果树的花芽分化不出来,明年几乎也不会有收成。”在现场察看旱情的印江县农牧科技局副局长付勇说。
在云南省最大的玉米产区宣威,今年入汛以来,干旱少雨导致大面积玉米植株矮小、花粉和花丝干死。板桥镇板桥下村的近万亩玉米地里,大部分玉米只有一米多高,枯黄焦脆的叶片耷拉下来,几乎点火可燃。
走在宣倘公路旁受灾的玉米地里,宣威市副市长李启信随手掰开玉米苞叶,要么不见玉米籽,要么玉米棒短小、干瘪。他告诉本刊记者,今年全市种植玉米面积有100万亩,目前已超过5万亩玉米绝收,预计全市玉米减产30%以上。此外,夏旱还造成生猪养殖的主要饲料作物马铃薯大片成灾绝收。
据当地农业部门介绍,由于今年旱情发生在农作物生长的最关键时期,因此影响特别严重,占全年粮食产量大头的大季农业损失已是难以弥补。初步估算,云贵两地秋粮因旱灾将减产3成以上。
本刊记者了解到,西南干旱还波及电力、工业及生态等领域。据统计,贵州统调水电装机1138万千瓦,9月初仅出力250万千瓦,7月以来水电比上年同期少发50.22亿千瓦时。因错峰限电停产或减产的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达到360户,占全省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户数的16%。
鉴于目前主汛期已过,随着秋冬季枯水季节的到来,西南干旱持续时间可能延长。旱区部分林木枝叶干枯、死亡,林间野草、低矮灌木也提前枯黄,致使林间可燃物增多。当地林业、消防部门判断,今年秋冬季的森林防火形势预计将更加严峻。
目前,云贵两地政府部门正在积极组织抗旱,紧急调拨经费,重点保饮水,同时保障近期因灾缺粮人口的基本口粮。
工程性缺水
西南地区为何接连大旱,一旱就灾?贵州省水利厅厅长黎平认为,大旱背后最根本性的问题,是水利基础设施薄弱。
气象资料显示,贵州省多年平均降雨量1179毫米,多年平均径流量1062亿立方米,均超过全国平均水平。但由于已建水利工程量少、蓄水供水规模小,天上雨水蓄不住,地下水又用不上,“许多地方只要一周不下雨,就会形成旱灾”,黎平说。
在云南省文山、曲靖等地也是如此。在本刊记者眼中,山区群众饮用水源多是小坝塘、小水池、山泉,或利用简陋水窖储存雨水,一旦遇到降雨减少,水源即告枯竭。
水利工程建设得比较完善的地方,在此次大旱中损失则较小。贵州省石阡县白沙镇黑山沟小一型水库除险加固后,至今镇上1万人的饮水没出现问题,还保证了80%的农田灌溉用水。
贵州省思南县瓮溪镇河坝村肉鸡养殖大户吴清文介绍,去年他修了一口20多立方米的小水池,大旱期间不断寻找新水源补充蓄水,他家的养鸡业没有因旱减少收入。
而在云南宣威,根据库塘蓄水、天气降水、城乡用水具体情况,制定了严格而灵活的蓄水、供水机制,也为保证城区供水发挥积极作用。
总体而言,在遭受2009年至2010年的特大干旱以来,西南各地更充分认识到水利建设的重要性,投入不断增加。中央亦加大扶持力度。但由于欠账多、底子薄、摊子大,目前仍有较大缺口。
多位基层干部和村民向本刊记者反映,目前旱区农村供水设施缺乏有效管理,加之水费征收标准低,维护经费投入不足,管护困难。许多村庄的蓄水池、小坝塘靠天蓄水,管理不到位。在一些尚未贯彻落实农村小型水利工程管理体制改革的山区农村,旱情发生前一些村民不重视水利设施管护,不注意节约用水,在旱灾发生时面临无水可用。
在实施农村小型水利管理体制改革后,部分地区的村民不愿花钱交水费,经费不足使供水设施仍然缺乏有效管理。此外,新形势下农田水利设施管护主体缺失。农村“积累工”、“义务工”取消以后,替代的有效投入机制没有建立起来,这对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事业发展可谓釜底抽薪。当前大量农村青壮劳力外出务工,工程设施无人、无力管护的状态更为突出,农民自发兴修水利的积极性也被压制。
云南省马龙县通泉镇鸡头村委会孟家屯居民小组已经断水3个月,全村78户368名村民中,占人口总数约半数的青壮劳力外出务工,留下妇女、老人和小孩照顾田地,旱灾发生后留守村民无力去打井、寻找新水源,只能靠政府送水渡过难关。
当地干部告诉本刊记者,他们期盼能有动员村民的好办法,按照“谁受益谁负担”的原则,建立完善“民办公助”、“以奖代补”的制度安排,形成“大干大支持、小干小支持、不干不支持”的激励机制,引导农民积极参与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多修建一些小坝塘、小水窖和沟渠,解决人饮问题,同时发展种植、养殖业,提高村民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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