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约继埃斯特拉达拉后尘 菲律宾政坛贪腐怪圈何时止

　　昔日的“亚洲铁娘子”，如今成了头系绷带、面色憔悴、囿于病房的可怜老妪。

　　前总统阿罗约10年前将埃斯特拉达拉下马，

　　如今自己面临贪腐指控

　　菲律宾政坛贪腐怪圈何时止？

　　现年64岁的菲律宾前总统阿罗约因卷入多起贪污和选举舞弊案，可能将沦为“阶下囚”。10年前，阿罗约上台不久即推动对前任总统埃斯特拉达的贪腐指控，而如今，历史在她身上戏剧性地重演。这种奇怪的现象缘何发生？菲国的反腐为何频频陷入死胡同？

　　本期时事圆桌，我们邀请3位专家，围绕“逮捕阿罗约”事件背后的菲律宾反腐怪圈、政治清算怪圈和政治集团斗争等焦点问题进行解读。

　　本期嘉宾

　　汪新生

　　中山大学亚太研究院副院长

　　陈庆鸿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东南亚与太平洋研究所研究员

　　代帆

　　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助理教授

　　反腐斗士是真是假？

　　南方日报：阿基诺三世政府此次高调反腐目的何在？

　　代帆：阿基诺三世没有从政经历，政治经验不是很丰富，他需要通过反贪树立自己的威信，谋求政治合法性。

　　汪新生：我更倾向于秋后算账。阿罗约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而阿基诺政府偏偏在她实际上已经可以外出就医的情况下高调将其逮捕，这很不寻常，反映出里面政治斗争的背景，而且有明显的新闻炒作的味道。菲律宾的家族政治争斗根深蒂固，2009年就曾发生一个家族的人在地区选举中对另一个家族选民的屠杀，令人瞠目结舌。

　　陈庆鸿：我认为，一方面这是阿基诺的执政承诺，但是不可否认，菲律宾的政治斗争很激烈。一个政府的任期只有6年，所以这6年里当权者都很努力地往政府里面安插自己的人，阿罗约下台之前也是如此。所以我觉得阿基诺这个行动也有这样一个意图：把阿罗约的势力打压下去，把自己的势力扶上来。

　　腐败怪圈能否打破？

　　南方日报：除了阿基诺三世的母亲阿基诺夫人，菲律宾其余总统都曾不同程度地卷入腐败丑闻。逮捕阿罗约能否终结菲律宾的腐败怪圈？

　　陈庆鸿：这个有待观察，菲律宾的腐败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制度的问题。不仅有制度层面的原因，也有政治社会文化方面的原因。打击阿罗约也许能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但不可能马上消除腐败的根源。

　　代帆：不可能。菲律宾很多政治家来自大地产家族，他们控制菲律宾农村大片土地，阿基诺三世本身是政治家族的一员，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左右菲律宾政治发展的。其二，前任贪污的统治者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培养一大批既得利益者，这些人可能会阻碍阿基诺的改革。此外，菲律宾目前没有完善的反腐机制。公务员工资非常低下，有时会通过寻找灰色部分来弥补家庭收入。

　　观点PK

　　政治清算已成惯例？

　　南方日报：阿罗约2001年上台时也高举反腐旗号，清算前任总统埃斯特拉达。在菲律宾，新任总统通过“反腐败”来打击前任总统，似乎成为惯例。如何解释这个现象？

　　汪新生：这种清算在菲律宾的政坛上很常见。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是新政府为赢得民众支持、树立威信而采取的一种政治表态。另一方面，是出于利益集团斗争的需要，这种“需要”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出来，通过各种方式打击对手。

　　代帆：我并不认为菲律宾存在现任总统清算前任总统的怪圈，只是个别现象。之所以发生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菲律宾政党没有明确的政治分野，不存在意识形态上的分歧。因此在竞选时为了打败对方，通常运用的手段是举起反贪的大旗，以反贪的旗号去赢得大选。

　　陈庆鸿：菲律宾的统治者在任期内要为附庸在其政治家族之上的人谋利益，下一任上台也是如此，因此就需要打破前任在其任期内构筑的权力结构，对它进行清算。

　　下台总统会被善待？

　　南方日报：菲律宾政坛虽然屡屡清算前领导人，但事实上这些被清算的人过得还算不错，比如说阿罗约的上任总统埃斯特拉达就是个例子。这是为何？与菲律宾政治文化传统有没有关系？

　　陈庆鸿：虽然他们被清算，但是“盘”还在，也即他们所依附的家族、群体还依然在菲律宾政坛上发挥影响力。在埃斯特拉达任内，菲律宾的大资本家族看重谁，谁就有机会翻身。

　　此外，有人说菲律宾人民的心都比较“软”，一个人在任时大家都痛恨他、咬牙切齿，可是当他下台了、很狼狈的时候，大家却又对他充满同情，这样一种民族心理也是导致很多惩罚没有彻底的原因吧。

　　代帆：这确实和菲律宾的文化传统有关系。阿罗约赦免埃斯特拉达的时候我正好在菲律宾，当时菲律宾媒体认为，阿罗约希望自己特赦埃斯特拉达成为一个惯例，从而给自己今后留条后路。

　　阿罗约尚有转机？

　　南方日报：阿罗约遭起诉一案有没有转机？

　　陈庆鸿：目前来看，很难有转机，当然这要取决于最高法院和政府力量的对比。但根据现在菲律宾国内舆论来看，要求对阿罗约进行调查、审判甚至加罪的呼声会高一点。我认为，调查肯定会继续，伴随着国内不同阵营的斗争，局势有可能会继续激化。

　　汪新生：在金钱和其他因素的作用下，法院的“攻防战”可能会持续很久，很有可能消除部分指控。我的初步判断是，不太可能有很高的刑罚判决，甚至也不排除放掉她的可能。外部政治因素的影响目前还不是很明显。但是，美国应该不会非常明显地站到某一方。

　　代帆：我认为阿基诺这次很有可能不会宽恕阿罗约，因为反腐反贪已经成为他的政治资本，如果他赦免阿罗约，情况就会对他不利。况且阿罗约的确是非常腐败，菲律宾很多人不喜欢她，阿基诺不会逆民意而动。

　　“东方民主之窗”徒有虚名？

　　南方日报：美国在菲律宾推行“美式民主”，菲律宾曾被称为“东方民主之窗”。而如今的菲律宾，一派腐败成风、政局动荡的现象。这是为何？

　　陈庆鸿：菲律宾的政治文化比较奇特。最初，菲律宾是一个部落社会，部落的人要听权威者的话才得以存活；后来它沦为西班牙的殖民地，一群寡头对社会实行专制统治，菲律宾民众依附寡头而生；再后来美国的民主选举制度被移植到这里。但事实上，菲律宾的民主制充其量只是“选主制度”，也就是以选票取胜，一个家族如果足够大，能够惠及到很多人，就能召集很多选票，这往往造成菲律宾的寡头越来越大，家族政治越来越强。新一任总统上台后就要照顾整个家族的利益。这样奇怪的组合导致了菲律宾虽有民主之名，却无民主之实。

　　代帆：菲律宾把美式民主嫁接在一个封建基础之上。过去它曾处于西班牙殖民统治之下，政治意识受西班牙启蒙，因此政治结构里存在着大地主大资产阶级，而且他们控制着菲律宾政坛。这是一个封建式的社会结构，它不具备美式民主的政治基础和社会基础，在各方面都没有做好民主的准备。

　　汪新生：菲律宾虽然标榜自己是最早移植美式民主的国家，但其政治制度和它的社会经济发展状况不符合，社会垄断势力强大，贫富差距悬殊，中产阶级不具备稳定的政治优势。要真正推行公民社会的民主政治议程，难度相当大。

　　另外，政治文化传统背后还是经济因素在“捣鬼”，因为家族政治是以金钱为支撑的。菲律宾长期以来经济发展不景气，无论哪一个政党上台都会遇到很大的问题。他们在得不到民众支持情况下，往往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要么独裁，要么通过各种手段打击政治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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