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挡住广东省烟草大厦(即珠江城)的消防通道,广州市珠江新城金穗路西侧天桥要花285万元进行改造。2月7日,该天桥北侧桥脚已被“砍断”。据知情人士透露,天桥本身设计并无问题,被迫改造的背后,实际是因为挡了省烟草大厦的风水。
好好一座天桥,说拆就拆,按照天桥施工招标文件的说法,是因为该天桥的建设对“珠江城”项目的消防安全、交通组织、未来经营造成了较大影响,因此需要花285万元进行改造,而费用全部由市财政资金埋单。问题是,如果天桥被迫改造是因为规划、设计和建设上的失误,那这一大笔钱理应由出错的有关部门埋单——更要追究相关建设责任,财政何以如此潇洒而阔绰地支持建了拆、拆了建?
知情人一语道破天机,称天桥本身的设计并无问题,实因省烟草公司认为该天桥挡住了大厦的风水,因此提出改造要求并得到政府许可。有地方政协委员更是直言,“也听说这次和几年前东风路粤财大厦天桥被砍的事情类似,其实是因为挡了风水,那凭什么让纳税人为某单位的风水埋单?”果真如此,就不只是埋单那么简单了。一方面,子虚乌有的“风水说”究竟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突破重重程序正义的防火墙,上升为不明不白的公共决策?另一方面,民生重要还是风水重要?城市规划建设中的“风水潜规则”何以屡屡令公共财政折腰?
风水说算不算科学是一回事,公共决策应不应有个“谱”是另一回事。在这两者之间,后者更对应着行政的基本伦理与法纪边界。天桥是建给市民行走的,今天高兴拆这座、明天高兴拆那座,又有哪家单位喜欢把天桥建在自家门口?如果省烟草大厦因风水拆天桥事件属实,不难想见,此后会有更多天桥要因“风水”而连根拔起;又如果只有省烟草大厦才有这样的“特权”,那地方部门如何摆平在“风水”要素上的资源平等?
风水对官场尤其是对城市规划建设的侵蚀,早已不是什么传闻:河北高邑的报废战斗机堵路、古城宿迁更名的“马上湖”、四川通江的“风水桥”、肇庆下公文拆移关公像、甘肃贫困县耗资千万“搬石头”……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甚至此前《半月谈》曾借一名“御用风水师”现身说法,抖落一片官场秘闻。支撑这些吊诡现实的,是更为诡秘的群体心理。2006年9月至12月,国家行政学院程萍博士主持“中国县处级公务员科学素养调查”,上海、湖南、青海等17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副省级城市的900名县处级官员参与了该项调查。统计结果显示:“很相信”和“有些相信”、“相信”风水的官员,接近三成。
真正的问题不在于领导信不信风水,而是信风水的领导以怎样的姿态执掌公共权力。不管风水是不是科学,任何决策要素在公共博弈中都应该可见可感,即能够摆上台面说、能够接受公众的批判质疑,而不是在少数领导的“授意”或操控下暗度陈仓。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莫名其妙的短命工程、匪夷所思的规划设计,恐怕都绕不开“风水传闻”的追问——与其说公众问的是风水,不如说是对权力规范运行的深切拷问。(邓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