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中原地区什么时候开始有古人类?这一直是国内古人类学家争论的热点话题之一。
2012年9月,考古工作者在栾川县伊河南岸孙家洞发现6颗古人类牙齿化石。当年10月,这里发现的古人类被称为“栾川人”。
“栾川人”是在河南境内首次考古发掘出土的直立人(猿人)化石,专家称这一发现前推了中原地区古人类的生存历史。“栾川人”引起国内外考古学者和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今年3月14日,有关方面宣布,孙家洞旧石器遗址入围2012年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终评名单。
走进孙家洞
3月16日上午,栾川县城下起了小雨。
从栾川县城下高速公路后,乘车不到10分钟,就来到了栾川县栾川乡湾滩村。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庞海娇、县文通文物钻探队队长李庄正在雨中等候。
沿着村南伊河南岸步行约3分钟,一行人来到一面山崖下,庞海娇说:“到孙家洞了。”
抬头看去,只见山崖上用钢管搭有一个“之”字形的步行梯。因下雨,梯子有点滑。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上去,看到一个狭窄的洞口。庞海娇说:“这就是孙家洞遗址入口处,距离河岸地面36米左右。”
李庄递给记者一双塑料手套,说:“委屈一下,洞口太小,得爬着进去。”
爬行过一段高度和宽度都只有六七十厘米的狭长通道后,洞内才宽敞起来,人也能稍微站直些。但脚下坑坑洼洼,想找到一个稳当的落脚之处很难。
里面有一个亮着的灯泡,这是考古队为方便发掘临时安装的。记者看到,这个洞是向下斜伸,成台阶状,没有面积较大、特别平坦的地方。洞顶也是极不规则,一不小心就被突出的部分碰着头。
说起发现经过,李庄说:“也是偶然的。”2006年当地群众挖洞,打算开发搞旅游。李庄说:“我的一个亲戚正好是挖洞人之一,收集了很多犀牛骨化石放在家中,打算当药品卖。我感觉有重大考古价值,就向上级部门反映了情况。”随后老百姓挖洞被制止了。
再从洞内爬出来,每个人都是满身泥土。庞海娇说:“这比我第一次来方便多了。我当时是用绳绑着腰,从山顶放下来,爬进洞的。”她说,得知上述情况,正赶上2008年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县文物管理所对这个洞进行了调查,并作为文物普查点进行了登记保护。
发现“栾川人”
一看考古部门没有大的动静,当地百姓去年又开始挖洞了。
栾川县文物管理所的李作献专门写报告,认为这里可能存在古人类活动的遗迹,希望进行抢救性发掘。经国家文物局批准,从2012年5月至9月,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与栾川县文物管理所联合对孙家洞遗址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
顾雪军是洛阳市文物考古院史前研究室的助理馆员,近几年一直在栾川县搞考古发掘。很多人说他是“最幸运的”考古工作者。之前考古工作者对栾川县境内的蝙蝠洞、龙泉洞两次发掘,他都参与了,而且都发现了古人类活动的遗迹。
发掘孙家洞遗址,他成为当然的重要参与者。他还有这样的幸运吗?
顾雪军说:“我和史家珍院长第一次进洞时,洞内还没装电灯。我们是带着手电爬着进来的,曾经到过离洞口10多米的深处。”
俩人看了现场后,决定先挖掘离洞口较近的一块钙化严重的地块。顾雪军说:“对考古工作来说,选址非常重要,选错了,也许就会错失重大发现,甚至延缓重大发现。”
为什么要选离洞口较近的一块地方?如今,顾雪军回忆说:“当时更多的是直感,似乎感觉那块地方有东西。也有理性的思考,因洞内光线暗,古人类更容易聚集在洞口附近生活,也就更有可能发现古人类的遗迹。”
开始发掘后,工作人员用钻头将裹着化石的钙化泥土一块一块切割下来,运到山下堆放起来。3平方米的面,总共发掘了4米深。
顾雪军说:“化石被运回来时,多数都裹着泥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动物。清理时,今天发现了这个动物的化石,明天发现了那个动物的化石。搞旧石器时代遗址的考古发掘,最希望的就是有人的化石出现,大家都心照不宣,清理得格外认真。”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已进入发掘计划时间的最后一个月了,大家期望的东西仍然没有出现,参与的人都有点失望。栾川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庞海娇说:“当时真有点失望,但感觉不能泄劲。因此,当局领导关心地问到底还能不能发现人类活动的遗迹时,我说一定能,一定要挖个‘栾川人’。”
顾雪军说:“不论有没有人类的东西,我们都计划在规定的9月底结束现场发掘。”
但幸运突然降临。2012年9月26日上午,栾川县文物管理所的职工张留在用锤子敲掉一块化石泥土后,发现敲出了一颗像人类牙齿的化石。他迅速给庞海娇打电话报告,庞海娇难以相信,说最好找个牙医鉴定一下。张留在到县城找到一个老牙医,老牙医看后说是人的牙齿。
随后几天,又陆续发现5颗人类牙齿化石。
栾川县发现6颗古人类牙齿化石,引起国内考古界的巨大震动。
赵凌霞是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是国内古人类牙齿研究的权威。去年10月,她初步鉴定后,确认这6颗牙齿化石是古人类牙齿化石,有幼年和成年个体。她认为,从形态学来看,无论大小还是咬合面的形态,这6颗牙齿都具有比较原始的一些特征。
认定“栾川人”
2012年10月,省文物局邀请国内相关专家在栾川县召开了“洛阳栾川孙家洞古人类与旧石器考古发现专家座谈会”。在这次座谈会上,专家们认定这些牙齿是中更新世直立人化石,并一致同意将其定为“栾川人”。
据了解,直立人俗称猿人,生活阶段是从200多万年前到20万年前,属于地质年代的更新世,主要分布在中更新世。更新世是指地质时代第四纪的早期,地球历史上的更新世和考古学上的旧石器时代相当。
孙家洞旧石器遗址的所属年代定在了中更新世,北京周口店遗址的所属年代也是中更新世,这意味着“栾川人”与“北京人”同龄。
3月17日,记者采访了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李占扬。他说:“在孙家洞遗址中出土了不少动物的化石,这些是北京周口店遗址常见的种类。此外,这些化石的丰富程度和保存完整程度都和在北京周口店遗址出土的化石类似。通过这些,基本可以断定孙家洞遗址与周口店遗址处在同一个年代。”
李占扬认为,“栾川人”的发现意义重大,前推了中原地区古人类生存的历史。它是在河南境内首次考古发掘出土的直立人化石。在此之前,我省曾经发现了“南召猿人”和“许昌人”,但“南召猿人”是从老百姓送给文物部门的化石中挑出来的,之后在发掘中没有再发现古人类化石;“许昌人”是河南境内第一个发掘出土的头盖骨化石,是直立人之后的早期智人化石,所属年代距今8万~10万年。“北京人”的最高测年为73万年,“栾川人”的测年可能不晚于“北京人”。如果这样,中原地区有古人类生存的历史就大大前推了。
李占扬说,“栾川人”的发现,对研究东亚地区人类的起源、演化及早期人类对生态环境的适应等均有着重要的科学意义。出土了几十种脊椎动物化石的孙家洞遗址,有望成为中国境内重要的动物化石群之一,不仅对研究中更新世时期中原地区动物群的种类及特征有着重要作用,而且也为动物地理区系演化及古气候环境变迁提供了重要信息。
高星是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他在这次座谈会上说,虽然中更新世直立人阶段的化石在中国、世界各地均有所发现,如“北京人”化石,但实际上材料非常少,很多时段、很多区域都是空白。孙家洞遗址的发现不仅填补了中原地区的空白,还会使人类进化链条变得更加完整。
在此之前,栾川县蝙蝠洞遗址也曾发现过人牙化石,但因只发现了一个侧门齿,数量太少,反映的信息有限,所以没有命名。
“栾川人”的待解之谜
“栾川人”虽然得到了确认,但出土的大量化石,还有待专家继续进行鉴定,破解其中深藏的奥秘。
一是“栾川人”到底属于哪个年代?目前已经确认,孙家洞遗址所属年代在中更新世。但中更新世的年代跨度很大,大约从公元前73万年到公元前13万年。遗址、化石处于这期间的哪个时段呢?
李占扬说,这个年代跨度是北京周口店遗址的年代。从目前已发掘的堆积化石看,比北京周口店遗址早的可能性不大,更可能是其中的某一时段。
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史家珍说,为测定“栾川人”所处的准确年代,市文物管理局已经将一些化石标本送至中科院,委托他们将化石送到美国的科研机构进行测定,测定结果可能在今年5月揭晓。
二是“栾川人”是否曾经在这个家生活过?
李占扬认为,从目前的发掘结果看,很可能没有古人类在此生活过。他说:“这次发掘,发现有大量的鬣狗粪化石,说明鬣狗在洞中生活过。这种动物个大,食肉,主要生活在中更新世时期,如今在非洲还存在。鬣狗在洞中生活过,古人类就不太可能在洞中与鬣狗同期生活过。同时,洞中也没有发现古人类生活的遗迹。”
古人类的牙齿是如何进到洞中的?专家认为一种可能是动物吃了古人类后遗留下来的,另一种可能是随流水灌进洞的。李占扬说:“因为目前只发掘一小部分,还有大量的堆积化石没有发掘。同时,这些堆积的化石,也可能不是一个时代的。因此,目前还不能判定‘栾川人’在这个洞生活过,也不能完全判定这个洞没有古人类生活过。”
在专家们看来,孙家洞遗址的考古发掘只是刚刚拉开序幕,仅发掘了3平方米,就出土了这么多有价值的东西。未来随着发掘和研究的深入,这些谜团也许都会一一得到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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