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前摄影 故事的开始毫无征兆。薛蛮子,知名的天使投资人,如今大家都称呼他“微博抗癌斗士”,他的那条石破天惊的微博是这样写的:“我刚做完肠镜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告诉大家:我得了直肠癌。希望这方面的专家能给予帮助。可以私信也可以邮件我的微博邮箱。我的心态很好精神矍铄!死生有命成事在天!谢谢大家!”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他全程直播了自己住院、出院的全部经历——这大约可以写入中国新闻史。 MH:我们是从网络上得知你生病的消息,非常吃惊,能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吗? 薛:哎,有时候我确实觉得我得这病太无辜了,冤枉!以我这样健康的生活标准,还得了这个病。其实我的生活在生意圈里算最规矩的,不抽烟、不喝酒,见谁都不喝,早睡早起作息规律。我那些朋友,抽烟、喝酒、晚上工作疯狂起来连觉都不睡。怎么老天爷就选中我了呢?基本上我吃东西也挺有节制的,因为我的血糖高,所以我一直对饮食很重视,不吃甜的,每顿饭都点粗粮。之所以还会得直肠癌,主要是因为无知,自己没有概念。我自认为还算有文化且饱读诗书,爱学习、爱读书看报。可是得病后,我才知道原来40岁以后要每年做肠镜检查的呀!无知呀!得这病,全是自己的错!我现在谁也不赖,只赖我自己无知。我的病是在结肠,中期。好在我敏感,有一点点便血就赶紧上医院看去了,一检查就查出来了。 MH: 为什么会想到用微博公布病情? 薛:5月20日肠镜结果出来,医生说是肠癌中期。5分钟后,我就在微博上公布了得癌的消息。有的人得了癌症,憋在心里,尤其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人,用各种方式隐居起来。我没多想,就想着只要发一条微博,能提醒更多人40岁后每年做次肠镜检查,能救一个人是一个,这微博我就没白发。后来我还马上给我那帮朋友打电话问了一圈,马未都、徐小平(新东方创始人之一)、郑渊洁等,全都没做过肠镜检查。我说你们还想好好活着的话赶紧给我做肠镜去!我那些朋友那些人一辈子都没做过,一听赶紧做检查去了,都去了,我想最起码我救了他们几个人的命。 |
手术后摄影 MH: 你之前没做过身体检查吗? 薛:至少过去五年每年都检了,但是做直肠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所以就不想做。很多人认为这个检查不舒服,就不做。我也做体检,但都是例行公事,差不多就行了。现在我知道了,其实胃镜、肠镜没那么难受。做胃镜时,我含一口水样的东西,被麻醉,插管子时就不那么恶心。做肠镜时,全麻,睡一觉就好了,醒来会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但很快就没感觉了。还有肛检,每年常规体检我从来不做,大老爷们的我心里接受不了。生病后我才第一次知道,肛检可以查出近70%的直肠癌。直肠癌发现晚了,要做手术,可是要造瘘的——比起放弃一辈子的尊严,克服一下那完全没必要的自尊心,能有什么难的呀?其实我还算好的,别的很多人还做不到一看便血就去检查,很多人还是做不到。那怎么办呢?就得吓唬他。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痔疮或者痢疾。到医院去就全部都做过了。中国人一直讳病忌医,人都很逃避这些事情,所以没病都不愿意上医院,但体检是一个常识性的东西,还是应该去。
MH: 检查出了有这样的病,为什么你不害怕? 薛:我没有过,我不害怕。我以前觉得自己特别怕死,从小时候就开始,就想不明白人怎么就会好端端没有了呢?从小一直抹不开,后来想通了。我是受过50年代马列训练的人,从小就是个无神论者,不迷信。我想通生死的招法很简单,我认为人生只有一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生尽可能的丰富多彩。有来世,那是白捞。没有的话,我这辈子也过够了。第二我认为死是很自然的一个事情,有生必有死,生命是偶然的,谁都会消亡。把时间的长河拉长,就会觉得很虚无,一想到这个事,就觉得自己特别渺小,沧海一粟。但自从我有了小孩之后就看开了,因为有了生命的延续,现在要把我拉到刑场上,说不定我也唱个国际歌。我要使劲,也要用在减轻我的痛苦,减轻亲人痛苦这个事上。人不能抗拒死,我得把自己有限的精力发挥在我能起作用的事情上。我找最好的大夫,医院,营养师,尽我最大的努力,财力,尽可能延长我的生命。我要积极地去争取生存的机会,而不是天天抱怨,天天喊冤,没有用。大夫就说没见过我这样淡定的,很多人被确诊癌症后精神一下子就崩溃了,病还没把他害死,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或者反复让医生检查,就是不相信自己得了癌症。其实我也怕死,这是动物的本性,人的天性,我只是有理性的想法,所以我能克服一些无端的恐惧。不可改变的事情我们尽量少去做,我们就把现在的时间和资源利用好就好了,就可以了。 |
MH: 你想过最坏的结果吗? 薛:想过啊,死了呗,那就赶紧写遗嘱呗。不过这个病在手术台上当场报销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也不害怕。心理因素对于健康的影响非常大。人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态。还有就是,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我1980年出国的时候,也就是31年前,我的父亲就去世了,我母亲90年代也过世了。虽然我那时也赚了些钱,但大家都说我老蛮子,要空前绝后,因为我和我第一个太太一直没孩子。后来经历第二次婚姻,和第二个太太结婚才有小孩,我48岁才生我儿子,50岁才生我女儿。有了小孩之后,我觉得我的人生也圆满了。我1到13岁是一个独生子,生活在官僚家庭,14岁时全国开始“文化大革命”,就把我爹关进去了,我一下子从市长的儿子成为黑帮的儿子。15岁的时候我下乡,1978年恢复高考,我又去考研究生,考社科院历史所中外关系研究的研究生,还拿了全国第一名,其实我那会儿初中都没毕业。后来我又去美国,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所谓洋插队,到了美国端盘子、洗碗,到处打工,就开始想着我该如何抖机灵、发财。再后来我一个人做了两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大半个地球都转过,中国两千多个县我也去了三分之一,我爱玩,到处玩。我喜欢揉脚,到哪儿都去揉。所以我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人生挺丰富的了。这辈子够了。 MH:知道你得了这个病后,你家里人的反应? 薛:我太太头一天哭得一塌糊涂,小孩一个7岁一个9岁,他们都不懂,不知道癌是什么东西。我发微博后,太太还说我,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说它干吗?闺女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打电话说,爸爸你得肠癌啦,连我的小朋友都知道你了,你真牛啊! MH:以前想过自己能活到多少岁? 薛:我爱算命,所有算命先生都说我寿高,活个80到100岁没有问题。他们这么说,当然一方面是想要我钱,一方面也是我的长相比较佛相,天庭饱满,人也很乐天,所以人家容易说你会活得比较长。人啊,都是一个精神作用,自我暗示很重要。据说张大千就是年轻的时候喜欢算命,结果算命先生说他83岁时就死,结果他到了80就开始害怕了,以为自己要进鬼门关了。其实我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恐惧,我有两个小孩,什么也都经历过,满足了。 |
MH:你腰围够宽的啊? 薛:我一直是这样的,十五六年都这样,现在还瘦了点儿呢,但其实我小时候还是很瘦的。 MH:你的运动习惯怎样? 薛:我是一个不好运动的人,总觉得投入产出比太低,卡路里减的少,又会立即吃回来。要运动的话,我一定要找一个我喜欢的,不管是运动和创业,都要有兴趣。我自己的兴趣是游泳,全国各地哪里我都要去游泳,早上起得早我就去游个四十分钟。运动对于绝大多数人是可有可无的事情,而可有可无的事总是被人排在最后,非做不可的事情才能放在前面,原因就在于此。所以运动一要变成习惯,二要找到兴趣所在,一定不能是跟着别人背后做。你要是愿意远足,就双休日逢山就爬,逢水就涉,一定得是自己喜欢的,而不是跟人攀比或者是因为责任感。所以,无志之人要常立志。就像商店里卖英语教程,往往第一册卖很多,第二册就没人买了,为什么?新鲜劲过了,没耐性。 MH:平时饮食上有讲究吗? 薛:我年轻时插过队吃过苦,小时候也吃过好的。什么都经历过,我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要求。我喜欢吃点儿味道有特色的,农家菜啊,土的,有风味的,就喜欢点儿这个。只要是本色的东西,什么口味都挺爱吃的。 MH:医生跟你说了要补充什么营养吗? 薛:你看我这身材,不存在要补充营养。我现在生活特健康,就是每天早上吃点儿红薯,鸡蛋羹就完事,中午呢,就煮点儿饺子,要不然就是米饭炒菜,青菜为主,西葫芦啊南瓜什么的,基本不吃肉和辛辣的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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