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粤港澳金融合作 加快经济转型升级

蒙代尔在论坛发表演讲。 南方日报记者 吴伟洪 摄

    日前，广东省副省长陈云贤会见了来穗参加第二届“中国新经济力量论坛”的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欧元之父”罗伯特·蒙代尔先生，双方直接用英文就人民币自由化进程和广东经济转型发展等问题交换了意见。

    ●南方日报记者 谢梦 贾肖明 统筹 贾肖明

    加快转型升级 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陈云贤：蒙代尔先生，很高兴在此见到您，请允许我代表广东省人民政府向您表示热烈的欢迎。我知道您已经多次来过中国，对广东也并不陌生。

    蒙代尔：谢谢陈副省长。是的，我来过中国很多次。近日还在北京参加了一个诺贝尔奖得主论坛，主题是探讨如何消除贫穷。我知道目前中国还处在城市化进程中，外来务工人员也是当前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突出问题。我想知道，作为经济大省的广东目前有多少外来务工人员？

    陈云贤：广东目前境内的外来务工人员大约在2500万至3000万之间，这些务工人员大多来自四川、湖北、湖南等兄弟省份。

    蒙代尔：我了解到，去年广东人均GDP已经超过8500美元的水平，按照国际工业化进程的理论，广东有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危险，对此广东准备如何应对？

    陈云贤：广东省去年全省GDP达到9040亿美元，位居全国第一，占中国内地经济总量的1/9；进出口总额达9838亿美元，占内地总量的1/4。正如您提到的，广东省处在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阶段，为此我们也在加快经济的转型升级。

    当前，广东省正在积极改变传统产业模式。我们在用高新技术改造提升传统制造业、培植新兴产业点的同时，正着力发展第三产业，特别是高新技术服务产业以及金融服务业。去年，《广东省建设珠三角金融改革创新综合试验区总体方案》获批，借助深圳前海、珠海横琴、广州南沙三大平台，广东正在着力推动粤港澳金融合作先行先试，合作发展跨境人民币业务和跨境保险业务等等，逐步探讨国际金融的合作发展。

    人民币应成为国际第三大货币

    蒙代尔：您提到广东正在加强与港澳在金融领域的合作，这让我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不久的将来，广东特别是广州能否和香港使用同样的货币？

    陈云贤：目前人民币和港币还不能自由地跨境流通，因此香港希望建立起自己的人民币境外结算业务。我记得在1961年，您在货币领域提出了很好的提议，欧洲也成功构建了欧元体系。在货币体系领域，您对广东甚至全中国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蒙代尔：目前粤港两地无法实现货币合作的最主要原因在于人民币尚不可自由兑换。在我看来，如果人民币可以实现自由兑换，这对中国其他省份都是一件好事。

    我听说，一些人士担心，中国富豪总量仅次于美国，位居全球第二，一旦实现人民币自由兑换，这些人会把钱移到国外，那么中国将流失大笔的财产。当然这不失为一种可能性。但是，一旦部分人将人民币兑换成外汇，中国国内的货币供应将会紧张，反而会出现资金回流的情况。从英国的经验来看，只要保持经济竞争力，本币在可自由兑换后，资金会很快回流，重新达到平衡。

    中国GDP总量目前世界第二，人民币也是世界十大货币之一，但于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而言，人民币的国际地位太低。按照现在的规模，人民币应成为国际第三大货币。

    金融开放将使经济更加有活力

    陈云贤：我们也发现了这些问题，中国的进出口总量很大，但是在不同地方使用人民币结算还是有不同的困难。比如说，中国只有1.48%的贸易是用人民币结算，数额之小与中国庞大的贸易总额严重不对等。

    蒙代尔：我们不妨把目光放至10年或更远之后。假如2025年，中国的GDP总量将达到18万亿美元，也许会超过美国。如果中国的金融体系开放程度能达到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的水平，比如韩国和台湾，将使中国经济更加有活力。

    陈云贤：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无疑是有益的，因为不是每个人和企业都能在金融市场上自由兑换人民币。目前香港的人民币境外结算业务发展尚佳，但也存在一些问题。

    例如，我们不得不考虑这样一个问题——由于香港的货币体系与美元挂钩，因此当美国施行量化宽松政策时，香港在第一时间就不得不增发1000亿港币，进而出现了物价上涨等影响。

    此外，在欧元区问题上，我们发现虽然现在欧元非常稳定并被广泛用于自由贸易和结算，但部分成员国的财政问题也不容小觑。

    蒙代尔：您提到的现象值得深入研究。回到欧盟的话题，我认为欧洲经济正在逐步走上正轨。法国轮值G20的主席国时，时任总统萨科齐发表了一个演讲，提出欧盟需要更加健全的货币和财政管理体系。我希望今年的G20上，欧盟的政要们能把事情干得更加漂亮。

    蒙代尔：人民币应与美元欧元组合成“金三角”

    罗伯特·蒙代尔，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世界经济人集团和世界品牌实验室主席、199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最优货币区理论”的奠基人，被誉为“欧元之父”。

    蒙代尔对经济学的伟大贡献在于运用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方法，动态分析货币制度，成功地把新制度经济学理论的精髓推广到货币理论中，使得传统的货币理论获得了新的生命力，发展了凯恩斯的货币理论，创造性地设计了欧元制度。

    日前，南方报业传媒集团主办的第二届中国新经济力量论坛，迎来了这位对“货币沿革”有着突出贡献的重磅级嘉宾。论坛上，蒙代尔在关于“金融创新与中国经济转型”的主题演讲中观点精彩迭出，通过介绍货币在欧美发展史上的沿革，对人民币可自由兑换前景进行展望。

    论坛期间，蒙代尔接受了南方日报记者的专访，更深层次探讨了时下聚焦的“美国政府关门”、“上海自贸区与广东竞争力”、“中国一线城市房地产是否存在泡沫”等热点话题。

    “从试点开始逐步取消外汇管制”

    在今年的欧亚经济论坛上，蒙代尔建议美元欧元人民币应达成三方协议，对此他称之为人民币、美元、欧元的“三角时代”。

    蒙代尔表示，美国、欧盟和中国三大经济体占世界经济总量的50%，当人民币逐步发展到实现自由兑换的时候，这三大经济体能借此改变各自经济中的一些问题，也能帮助稳定全球的经济。

    在他看来，中国不是不愿意实现人民币自由兑换，而是做起来比较困难。如果要做到人民币自由兑换，就需要高效的金融体系，以及相关的法律和信息体系的到位。如果没有信息体系的建立，就无法有效地沟通。

    “这些方面中国已经取得了非常大的进步，我想当前是实现人民币国际化的好时机。因为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取决于其他国家是否愿意使用人民币，所以中国在世界贸易中的份额需要进一步扩大。对于中国来说，部分出口业务可以先实现人民币结算，这是提高人民币需求的一个好办法”，蒙代尔建议，为了促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最主要的一步就是取消外汇管制，“当然这并非要求中国马上就取消外汇管制，目前可以先从试点开始。”

    “提高国民收入才能更好拉动内需”

    蒙代尔曾做出预测，中国GDP到2025年左右可能超过美国GDP，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

    在接受专访时，蒙代尔再次预计，2025年中国的GDP与美国、欧盟相当，甚至会超越美国和欧盟。同时，中国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货币区域。对于未来的全球经济，蒙代尔表示非常希望中国、欧盟和美国“三角货币体系”的实现。

    “我曾经创造一个理念叫做INTOR，希望INTOR成为中央支付货币。对于货币区域来说，迫切需要提高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作用”，蒙代尔指出，当前中国已经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此外，中国的贸易量预计今年年底会超过美国的总量，成为世界第一大贸易国。但是在货币市场，人民币在国际上的份额和地位非常的低。人民币只占了世界3%份额，甚至排名10名之后，落后于一些小国。这是一种不太合理的状态，主要是因为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造成的。

    如今来看，中国经济确实在放缓，但放缓幅度较小。蒙代尔认为，当前第一要务，是中国应当提高国民的工资，进而扩大内需，以弥补出口市场失去的商品需求。

    “美联储会延续QE政策，中国不必担心”

    最近美国政府再次陷入关门危机，作为美国国债最大的持有国的中国如何应对？

    蒙代尔表示，自1916年以来，美元一直作为全球储备货币在使用，美元在未来即使几十年仍然会是全球储备货币，而中国将逐渐加入承当世界货币的国家行列。

    “美国政府关门事件是美国总统与国会之间的矛盾。美国是三权分立制的国家，但是现在权力偏向总统一方，国会希望能改变这一局面。美国提高债务上限的法案，这是国会的权力。我知道国会中的一些共和党人正利用此权力来谋取私利，奥巴马则表示反对，这当然也是为自身考虑。这是双方必须共同去解决的问题，而各方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但我想双方最终还是会达成妥协”，蒙代尔称。

    他认为，虽然中国也持有大量的美元，但是这并未对中国经济产生大的影响。中国政府有强大的财力，这对中国来说十分有利，因为这样政府在与其他国家打交道时就有更强的实力，国家的威望也将得到提高。

    “中国为什么要持有美国国债？是为了帮助美国吗？不是的。中国实际上是在购买一种能在全球范围内流动的资产”，蒙代尔还预计，美国将会很缓慢地退出QE，他们更需要考虑如何保持稳定增长，而完全终结QE不是很好的事情。现在美国通货膨胀不明显，如果终结QE的政策就要考虑是否会出现通货紧缩的情况。蒙代尔判断即将上任的美联储主席会延续之前的政策。

    “粤港加强货币合作对彼此有利”

    上海自贸区的建立成为今年中国经济领域改革的一大标志。

    “上海自贸区的设立标志着中国更加开放，对中国乃至世界都会产生影响”，蒙代尔评价称，中国政府希望在上海复制香港特区的模式，这是一个有益的探索和试验。虽然确切的影响还不得而知，但相信将吸引许多企业进驻自贸区，很多外资银行将会在此发展业务，未来自贸区将对全球经济产生直接的重要影响。

    蒙代尔建议，目前广东经济实力非常雄厚，同时有濒临港澳的优势，在人民币不能完全自由兑换的条件下，粤港之间加强货币合作对彼此双方都是有利的。

    中国房价将继续上涨

    中国大陆目前是全球经济发展最快的地方，蒙代尔预计北京的房价会率先上涨，接着是广州等大都市，接着是一些内地城市比如长沙。他认为房价上涨是自然的结果。而香港又紧靠大陆，香港的地产业也将会持续繁荣下去。香港地区中心房价将会持续高企，而九龙一带，尽管远离中心，但因为毗邻深圳，房价也将持续走高。

    “北京是最不可能存在泡沫的地区，因为其基础稳固，政府投资巨大，但北京之外可能存在泡沫，如果你认为那是泡沫的话”，针对国人对楼市的疑问，蒙代尔的见解并不同。

    “比如说在2007年至2008年，广东房价有所回落，但我认为这不是泡沫，因为那是宏观调控和次贷危机影响的结果，你看后来房价又回升了”，在蒙代尔看来，中国的房价会继续上涨，即使出现衰落，也会重新振兴，就像香港一样。

    南方日报记者 谢梦 统筹 牛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