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龙,这位以色列前总理,在静卧病榻近八年之后,近日去世,给这个国家留下了一个必须浴火重生的未来。
沙龙的一生,经历了以色列这个国家几乎所有与外界的冲突和战争。作为政治家,沙龙有过别人不敢尝试的惊人之举,化解过各种各样的政治危机。沙龙逝去的时代意义在于,以色列正在结束一个“英雄”的时代,而犹太民族苦苦等待的救世主——弥撒亚远还没有降临。
现代以色列国是一个年轻的国家,与新中国几乎同时诞生。但以色列国命运多舛。多难兴邦,或许最适合描述以色列国的命运。两千多年的流散历史使得犹太民族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前行。以色列国命运的不幸,或许在于这个民族的复兴必然给另一个民族带来劫难。一块土地,两个民族,零和游戏的结局,带来的是冤冤相报的轮回。沙龙为这个民族和国家所做的一切似乎无可厚非,但对同处一地的巴勒斯坦阿拉伯人来说,无数家庭的消亡和颠沛流离的难民,使他们实在没有理由原谅和忘却沙龙的铁血。
和沙龙同时代的以色列前总理拉宾的命运也同样让人唏嘘不已。两人同样是行伍出身,具有相似的履历和资历。沙龙曾在拉宾内阁中担任过部长,但因政见不合挂靴而去,而最终这两位政坛枭雄却命运相连。他们相同的命运在于,生前最后都在为和平孤注一掷,可以说付出了毕生的代价:拉宾被犹太极端分子暗杀,而沙龙在创建了前进党之后不省人事。也许,拉宾和沙龙的命运正是民族和国家命运的浓缩。
以色列仍然是处于战争状况的一个国家。对于以色列人来说,这是一种生活状况,一种常态,用不着大惊小怪。或许,这就是以色列的现实:安全与和平喊得最多,但离得最远。
沙龙走了,但他留下的政治遗产却显得那么沉重。沙龙最后的惊人之举是力排众议从加沙撤军,但眼下的加沙却成为巴勒斯坦分裂的象征。巴勒斯坦分裂为加沙和西岸两个实体,以色列人希望看到的和平前景渐行渐远。
沙龙曾满怀希望创建前进党,但眼下的以色列政治格局又重新回到利库德集团和极端宗教政党主宰政治的格局,以色列的政治不是在“前进”,而是在“倒退”。以色列民众不仅没有对沙龙最终追求的和平抱有希望,反而又对“阿拉伯之春”后以色列在中东面临的安全环境忧心忡忡。
沙龙的不幸在于没能开创一个新时代。在中东正在酝酿翻天覆地变化的现实下,沙龙后人的民族生存观念、安全理念、国家战略定位,都得跟上时代变化的节奏和现实,这是以色列立足于中东的希望。作为大国和西方逐鹿中东的一个“棋子”,以色列在中东存在的价值一度体现在大国对其的价值判断上。而现在美国对中东的战略判断在改变,对中东的主导能力在下降。埃及、沙特阿拉伯等温和势力对美国的离心倾向在加大。以色列作为美国在中东“不沉的航空母舰”的判断在存疑。伊朗、土耳其等地区强国图谋新的中东角色。叙利亚的战火可能随时蔓延外溢。远谋不如近邻,在中东敌友关系面临重组的大背景下,与周边国家搞好关系是以色列在中东立足于长远的必要一步,以色列到了必须寻求自己在中东新的战略定位的时候了。
过去,以色列在中东的别树一帜被西方视为“民主堡垒”,但中东国家却普遍视以色列为中东的“异己”。现在,沙龙离去了,而中东的地缘政治版图正在重塑。以色列,或者浴火重生,或者拉宾和沙龙的政治悲情将继续。▲(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