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宣布对杨九不予起诉的决定后,检察官张旭岑同杨九谈心,叮嘱他好好照顾母亲。东莞第二市区人民检察院供图
【弑母者杨九】
这是杨九重获自由的第6天。
获释后的杨九变得沉默,不善言辞。独处时,他会找个地方一蹲,右手时常搭在左手腕儿上,盖住伤害母亲后自残留下的伤口。交谈时,他刻意回避1月18日那天的细节。
在孝子和弑母的两个极端里,杨九想尽全力照顾母亲,又没有能力给母亲好的生活。
母子重逢,事件以一种温暖的方式结尾。检察官张旭岑说,不予起诉并非纵容犯罪,只是体现了我国刑事政策中的宽严相济,拘押期间母子的那场相见,让张旭岑动容。
【事件回放】
1月18日,云南打工者杨九在东莞市厚街镇一出租屋内,挥刀砍向瘫痪的母亲,后用剃须刀片割腕自杀。所幸母子二人均无生命危险。东莞第二市区人民检察院公诉人员经调查认定,疑犯有犯罪中止、自首等行为,考虑到杨九只身打零工照顾病母多年,4月3日,对其做出不予起诉的决定。
打工:挣的钱只够我和妈糊口
新京报:你来东莞几年了,母亲一直是瘫痪的状态?
杨九:2011年来的,来时她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新京报:那年你27岁,是第一次出远门打工吗?
杨九:是。之前都在云南老家打零工,没出过远门。我妈是打工前一年瘫痪的,家里没钱给她治。
新京报:到了东莞,打工生活和之前想象的一样吗?
杨九:好多人劝我进工厂,但那样就没法照顾我妈了。我只能打散工。
新京报:最多一个月挣过多少?
杨九:差不多3000块,但这种时候很少。这边一个普通工人每月怎么也有四五千块吧,但我什么技术都没有。
新京报:挣的钱都花哪了?
杨九:只够我和我妈糊口,平常我会给我妈买钙片,五六十块钱一瓶儿的那种,医生说瘫痪的人要多吃那个。
新京报:除了照顾母亲和打工挣钱,你有自己的生活吗?
杨九:出门挣钱,回出租屋喂我妈吃饭,没有其他的生活,几年都是这个状态。打散工经常会换地方,所以也没什么固定的朋友,认识一年算最长的了。
新京报:心里的压力、不愉快也就不能跟人说。
杨九:对,我妈说不了话,其他人也说不着。所以我就爱喝酒,喝酒能暂时缓解一些。其实有时候我特想我妈能说话,能跟我说说,这几年我的日子,只有她最明白。
杀母:觉得自己没用
新京报:1月18日那天,怎么会有那种举动?
杨九:那天我和两个朋友在家里喝酒,我喝了六七两吧,不知怎么的就心情不好,朋友走后,心里这别扭劲儿就上来了。
新京报:杀母亲后再自杀,当时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杨九:我不想活了,但我死了我妈也没人照顾,所以就那样了。
新京报:觉得生活没意思?
杨九:是。那阵子都没什么活儿,没收入,我妈还要跟我一起受罪。更多的是我觉得自己没用。
新京报:几年中没有想过向什么地方求助?
杨九:没有,不懂那些,我觉得有活儿干就是最大的帮助,所以我很感谢我的老板。
被拘:想得最多的还是我妈
新京报:想到过会这么快重获自由吗?
杨九:完全没想到过。
新京报:被拘押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刑期?
杨九:脑袋每天都很乱。刑期没有想过,但觉得会严重,毕竟我犯了罪。想得最多的还是我妈,当时不知道她伤得怎么样,也会想如果我坐牢了,谁来照顾她。
新京报:工友说你比之前不爱说话了。
杨九:出事后,好多人帮我,检察院的人、警官、工友,还有很多陌生的好心人帮我,弄得我心里很乱。
新京报:为什么会乱呢?
杨九:我觉得我犯了很重的罪,应该受到惩罚,但很多人却来帮我。
新京报:很多人了解了你家的情况后,都说你是孝子,你觉得对你母亲而言,你是一个孝子吗?
杨九:我对我妈来说,是一半好,一半不好。好的是,我想尽全力照顾她;不好的是,我没有太多能力,不能给她好的生活。
未来:想回老家了
新京报:重获自由后,再见母亲时,你有什么样的感受?
杨九:瘫痪后我妈都说不了话,但是她一直很依赖我,我知道。那天出来见到她,我哭了,她也哭了。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受,觉得对不起她,我妈一直很疼我。
新京报:这两天每天都会去医院?
杨九:差不多每天都去,我妈能吃的东西不多,可能医院的饭会不习惯。她喜欢吃豆腐,我就给她送。
新京报:现在还有之前那种厌世的想法吗?
杨九:没有了,经历了这一遭,就觉得要好好过日子了。
新京报:以后有何打算?
杨九:想带母亲回老家。
新京报:不喜欢广东吗,而且现在这么多人帮你,为什么想要回老家呢?
杨九:喜欢广东,但是我可能不适合这里,我妈也是,我觉得她也想回家了。
新京报:还会再回来吗?
杨九:就想在老家安安心心过日子,不想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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