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
凉城县向西23公里是古镇永兴。冀文林出生在距离镇上1公里的西驼厂村。当地人把砖砌的屋叫做房,而土坯垒成的屋舍只能叫做“土窑”。日后官至副省长的冀文林,就是在一个三间土窑构成的屋舍里长大。冀文林的父母都是农民,而且“大大(父亲)亲兄弟四个”、“姥姥家的舅舅、姨姨”也都是农民。最早父母手里只有2亩2分地,靠种玉米和土豆养活一家人。
冀文林1966年7月出生,上有两姐姐和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在家中行四。孩提时代的冀文林,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脑袋好使唤”。在邻村发小赵永中眼里,冀文林小时候很“滑头”。“小的时候,如果他跟别人发生啥矛盾,他很快就能摆平,把关系处理好。”
在粮食短缺、忍饥挨饿的困难年代,“滑头”的本事曾派上过用场。二姐回忆,一次冀文林趁三弟贪玩,偷偷把弟弟的土豆塞进了自己嘴里,事情败露后他又给弟弟吐出来说:“二哥哄你玩呢。”
那时老家的人没有想到,机灵圆滑、会处关系,这些素质后来被冀文林一路带进了官场,并用在了“秘书”的工作岗位上。
牺牲
到了学龄,大哥冀文俊和冀文林兄弟俩成了父亲重点培养的对象。据家人回忆,冀文林慢慢开始对“学文”产生了浓厚兴趣。兄弟俩常常四处去借文学名著来读,据称《茶花女》、《红与黑》、《基督山伯爵》、《战争与和平》都在冀文林的书单中。书借来后冀文林还常常废寝忘食,为了不打扰在一张大炕上睡着的其余六口人,他就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由于文学底子好,中学时代的冀文林甚至还曾被班主任夸为“现代小鲁迅”。
“脑袋好使唤”加上勤奋,让冀文林在高考中取得了近490分,名列全县第三。填报志愿时,全家因为没有一个识文断字的人能拿主意,最终冀文林自己决定了命运——去当时的武汉地质学院,原因是觉得这个“毕业出来进矿上,能多挣钱养家”。
在大学时代,供冀文林读书的重担依然压得冀家喘不过气来:两个姐姐放弃学业和父母在生产队挣工分养家,到了出嫁年龄也不敢出嫁,为的就是在家劳作,供弟弟们上学。冀文林去武汉前,家里的各路亲友都或多或少送来了粮票,作为对这个“缺粮户”的最大支援;大姐二姐还给做了几双鞋,塞进了二弟弟的行囊;为了置办一身像样的衣服,冀文林自己也跑去“北山”上和舅舅一起刨药材卖钱。
这之后,全家依然在打着供大学生读书这场消耗战。据大哥冀文俊回忆,每学年开学之前的两个月,冀父就开始主动四处帮别人家干活,目的是先在这些人家做个人情。“然后,我父亲这么要面子的人,就得这家借20,那家借30,给我弟弟凑学费。”大哥现在想起来还感慨颇深。在他印象中,父亲总是一副“劳动得很乏”的样子,而且冬天只有一条单裤的他,必须要不停地活动起来干活,才能给自己保暖。
三弟冀文生(音)也因为两个哥哥外出读书而做出了牺牲。当年的他已拿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但因家中财力已严重亏空,又赶上父亲得了脑血栓,冀文生选择了外出打工挣钱,成了烧白灰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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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迹
1985年,冀文林离开了曾挤满一家7口人的土炕。在大学,冀文林的人缘和关系依然处理得很好。据家人回忆,当时他的班里选举班长,冀文林获得了34票,“只差他自己没投自己的票”。另外,冀的文学才能得到了充分发挥,他曾成为校报的笔杆子;大学四年中,还曾当上校团委副书记、学生会宣传部长。
据冀文俊后来听说,大四那年的一次舞会上,二弟曾碰到了一位低他一届的女生。这个就读于地质系的女生后来成为了冀的妻子。“弟媳妇儿是吉林省吉林市人,出身普通工人家庭,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据了解,冀文林赴任海南后,妻子一直陪着女儿在北京读书。冀则“独自”住在一座复式豪宅中生活。冀文林出事后,外界曾一度传闻冀文林在海南有情妇。对此哥哥姐姐认为不太可能。“每次文林一家回来两口子都很和睦,他绝对不会在外面搞什么情妇。”冀文俊说。
冀文俊的这种错觉源于对弟弟这段婚姻初期的印象。大学毕业之后,冀文林步入仕途。1989年,当时的地质矿产部到武汉地质学院挑人。经过笔试、面试等多轮淘汰,最终全校只有冀文林和一个上海的学生被录用。
据冀文俊回忆,当上地矿部政策法规研究中心科员后,冀文林就几乎很少回家,北京成了他生活的中心。冀文俊说,起初二弟的生活质量并没有太大提升。“他结婚时连婚礼都没办。一次我去北京探望他,他们就住在地矿部的一个职工宿舍里,拉着布帘子就当卧室的隔断,煮白菜里撒把盐就是一道菜。”
后来的事实证明,冀文林在事业发达后对这段感情已经不再坚守。7月2日的中纪委通报显示,冀文林“与他人通奸”。外界有关他生活腐化的传闻被证实。
“廉”育
随后冀文林在仕途上一路升迁——从地质矿产部部长办公室副主任、国土资源部部长秘书、四川省办公厅秘书、公安部部长秘书,他的名气开始在贫穷的家乡越来越大,邻里乡亲都知道冀家出了个“大官”,冀家人出门往往有羡慕的眼光投来。
但在家人眼里,这些羡慕和荣誉品尝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他们与这位曾经的冀家老四开始渐渐疏离、远去。二姐颇有情绪地说,文林“一门心思给人家工作了”。
冀文林开始很少回家,频率低至年均一次,有时甚至两三年春节也不回来。电话也常常两三个月才给家里打一个,通话中冀与家人的沟通也越来越限于表面上的寒暄,而发小赵永中就再也没见过冀文林。
与家人乡亲疏离的同时,冀文林与贪腐圈子越走越近。据报道,冀文林和郭永祥曾先后在国土部和四川省委成为同僚。在四川期间,冀文林又与李春城、李崇禧先后产生交集。而这三者早就因涉嫌严重违纪被调查。根据媒体报道,官场上的冀文林特别看重“圈子”。落马的“石油帮”蒋洁敏、李华林等是他的圈中好友。
而冀文林让家人看到的仅是自己的另一面。二姐回忆,对于这个早年间含辛茹苦供养他上学的家庭,冀文林并无太多热情。而冀父那些谆谆的廉政教育,今天看来更是成了令人唏嘘的回忆。那时,父亲虽然每次听到儿子升官的消息会很高兴,但更多的还是对冀文林隐隐的担忧。每次冀文林回来,父亲都反复地对他说:咱不贪高,只要平平安安就行。
冀文林的曾祖父曾按照老年间的“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给他的八个孙子分别起名。冀文林的父亲排名老七,得名冀全廉。
冀文林的家人回忆,冀全廉在世时没少用自己名字中的“廉”字提醒他。“每次二弟回来父亲都说这个,经常说。”冀翠云说。但另一方面,冀文林绝口不跟家人提自己工作上的事,家人对他的具体工作内容全然不知。偶尔见到时,二姐看到冀文林憔悴的样子会关心地问:“工作难不难?”此时冀文林最常见的回答是:“二姐你把你的地种好,日子过好就行了。很多事你不懂就不要问了。”
2012年,在父亲的要求下,二姐冀翠云带着父母前去海口,“旅游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父亲想看看冀文林当了海口市长后的情况”。据回忆,当看到儿子所住的是上下层的大房子时,冀全廉大吃一惊,后来听儿子解释说这是国家给领导干部提供的待遇后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仍担心儿子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会经不住外面的诱惑。
父母在海口的四十天里,冀文林几乎没时间陪二老。“二弟弟一直很忙,累。”二姐冀翠云说。
有媒体报道,其实此时的冀文林正忙于大拆大建——以及背后的权力寻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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