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力加 曾任呼和浩特市新城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委员会专职委员、四级高级检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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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25日,当新快报记者在退休检察官滑力加家中采访近半小时后,手臂上绑着绷带的他突然放松警惕,从绷带中抽出一把短刀,向空气中一刺,“我担心有人杀我,随时做好自卫的准备,现在可以好好采访了。”然后他扯下绷带,用那双并无伤残的手,展示绷带里面藏的一件又一件防身器械。
2014年10月22日,他外出遇袭事件前,他的家还是一个正常的居所,而此时,这里步步设防,满地碎玻璃,犹如一个案发现场。
那次遇袭后,媒体报道他时,前面冠以了“多次为呼格吉勒图案呼吁的检察官”前缀,这使得他在“呼格案”翻转后,也成为了人们的注目点之一。传言进一步发酵,滑力加成为“在赵志红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途中拦下车辆”的正义检察官。
事实上,他与“呼格案”的交集并非如网络传言那么戏剧性,呼格父母也是在滑力加遇袭后才知道他,并上门探望。滑力加对自己定位准确:“真正的英雄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全国第一个公开站出来的检察官。”
但个性使然,命运使然,他的名字注定与“呼格案”联系起来。他是一个“刺头”,比独斗风车的堂吉诃德更孤独,在自己所在的系统里没有一个朋友,与第二任妻子已分居,但他说,“这样也好,做事起来更自由。”
正义感、孤独、多疑戒备、神经质、偏执狂,各占比例,构成了眼前这个61岁的退休老头。
除了“呼格案”,他曾试着去推过很多墙。碰巧“呼格案”这一面墙,各种内外力量叠加,被彻底推翻——而他,在急风骤雨的逆转中,也被裹挟其中。
滑力加2013年以呼和浩特市新城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委员会专职委员、四级高级检察官的身份退休。对于一个在检察院工作了一辈子的人来说,这个职务不算高,正科级,四级也是高级检察官里最低的一阶。滑力加觉得,自己如果不是那么“刺儿头”,退休的级别应该还能再高一些。
但他显然没后悔。因为他把自己的退休生活也经营得相当“另类”。
滑的女儿在国外,作为退休公务员,他有每月5000元的稳定退休收入,在呼市市区有一套120平方米的住宅,楼下小区适宜闲适地散步下棋。
但现在,他的住所一片狼藉,气氛怪异紧张,他说四处布防是为了防坏人;他深居简出,生活全靠已分居的妻子一周送一次菜维持。
他在不同场合都曾为“呼格案”呼吁
滑力加退休后更忙了。网络占据了他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
这个40岁才开始学电脑的老检察官,此前最大的乐趣就是给报社、杂志等投稿。2011年初,开了微博账户后,滑力加将自己的阵地搬到了网上。
他在新浪上发了第一条微博:“我是一名法律工作者,为人正直,在法律这个部门工作20多年,一直在为正义事业而奋斗。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本人只认法和理,认为人人平等。” 如今这条微博排在所有微博的第358页。
358页微博中,滑力加关注的范围大到国家GDP的增长,小到某县城的一宗拆迁新闻,“李刚门”、“药家鑫案”、 “郭美美事件”热点事件都在其中。但转发和评论数均廖廖。微博从2014年10月底开始出现“呼格案”内容,他公开批评公检法系统在“呼格案”中的表现。自此他开始收获越来越多的关注。
但一位熟悉他的媒体人告诉新快报记者,滑力加确实在不同场合都曾为“呼格案”呼吁,譬如检察院、法院系统的内部通讯中,某场公职部门组织的协调会上。
更重大的转折是出现在2014年10月他遭遇的那场伏击。因为他把这件事发在了自己的微博上,于是,媒体纷纷跟进,终于他成为了新闻报道的唯一主角,也是从那时起,呼格吉勒图的父母才知道,原来有一个检察官在为他的儿子主持公道。所以当他们夫妻二人得知滑力加受伤后,表示必须专门去看望一下表示感谢。
他的两台手提电脑也不得不开始“各司其职”。“一台帮家里人炒炒股票,一台帮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看看案子,光是辨别出其中哪些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滑力加说,为此自己每天都很忙,有时甚至会严重失眠,需要吃安定片才能睡着。他同时也将这些细节记录在网上。
网络给他的回应趋向两极:有人认为他是“用生命捍卫正义”的英雄,也有人觉得他就是炒作博眼球。
《法制晚报》记者朱顺忠的评价是,“无论他的个人诉求是否合理,对于所有曾为 呼格案 出力的人都应尊重。”
“我选了短刀,因为只是用来自卫”
无论是哪种,顶着“呼格案”光环的滑力加生活已彻底改变。他的房子布置得像个“案发现场”,被子里、床下都藏着各种水果刀、老虎钳。
本来窗明几净的客厅一片狼藉,中央一堆玻璃碎片。客厅与饭厅之间,用刚刚到货的装床的纸皮箱做了分隔,只留下大约一人可过的空间,并用一张靠背木凳把这本就逼仄的空间再设置了一层障碍。木凳的一角还有一条白色的橡皮筋,从分隔开来的通道中一直延伸至洗手间。
事实上,一天之中,滑力加在如此复杂的布局中待的时间并不长,更多时候他是待在自己睡房里,早上8点起床,晚上12点睡觉的他,将两台手提电脑以及收到的各种申诉材料都堆在了床上。除了吃饭和上洗手间,房间才是他最重要的阵地。
但表面上来看,这个阵地的布局要简单得多,除了在房门正中摆放着一张高脚木凳并同样用白色橡皮筋做分隔外,其他摆设混乱。
不过经滑力加揭秘后,才发现里面“暗藏玄机”。床一边的被子下压着各种金属器械,看上去好像已经有点生锈的水果刀、老虎钳、锥子等,他为那把刀做了解释:“我特意选了把短刀,因为我的刀是用来自卫的,不是杀人。”
另一边的床头则放着一根约一米长的棍子,棍子上特意订了个钉子。滑力加对这样的布局十分满意,他拿起棍子挥舞着告诉记者,“有人来我就拿着敲他。”
为了更安全,他不轻易走出小区,对于来找他的人他都会先在楼上的窗口观察一下。为此,他让妻子每周准备好一周的菜,蔬菜放在冰箱,肉他则选择用高压锅煮熟,每次吃一点,吃不完的他就将肉连同锅一起放在窗口,他说,呼市现在的温度足以保鲜,但当他把锅打开给记者展示时,仍然能闻到一股怪味。
如今这个房子只有他一人住着,他说妻子因为害怕已经搬出去了,这也导致了他的开放式厨房里堆满了未清洗的锅碗瓢盆。这样的环境下,他还坚持要为新快报记者倒茶,然后随手在一堆蒙尘的玻璃杯中找出两个为我们续上了茶水。
他说,他现在仍然生活在危机当中,前两天又来了个声称是央视记者的人微博私信他请求采访,他要求对方上传记者证,“你猜怎么着,他上传一个记者证的皮,又把照片盖上上传了半个记者证,这一看就是假的,我没吭声,让他来,看他想干嘛,最后他也没敢来,哈哈……”
对于这般光景的生活,滑力加仍然觉得值得,“我的刀给了我继续下去的勇气,坏人来杀我,我就刺他,保护自己!”
“我就要做个刺头,看到底是刺疼还是肉疼”
关于他是怎么成为“刺头”的,滑力加每次都能絮絮叨叨讲出很多故事。
他坦承,自己在检察院也办过冤案。那是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一对同居三年的小情侣,一天因为女方要求坐火车到包头,男方却只买了张中途下车的车票,于是女方告男方强奸,并把一条染了经血的裤子作为物证。“我一接这案子就觉得不对劲,我就找认识他们的人问,都说他们俩是同居关系,我就感觉这案子不能这么办,但是院里的人都要求我这么办,我不好说什么,只能让那男的请律师,可是他穷,对我也不信任,最后这案子真被判成了强奸。”自那以后,滑力加决定,不能再用以前有罪推定的办案方式,必须疑罪从无,“如果呼格案 当时在我手里,啥事也没有了”。
过往的同事有些已不愿意再接他电话。例如,他曾经对媒体说,他见证了赵志红被押赴刑场的一幕,但新华社记者汤计认为这不可能,“二审都没开过庭”,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滑力加想找当时告诉他这一消息的某处长,但处长再没接过他的电话。
“我就要做个刺头,看到底是刺疼还是肉疼。”滑力加说,“就好比今天,我就要把报案材料放在网上,就是一根刺,直指腐败分子和不作为者。”
他说想做的是张飚一样的检察官,即便退休也要帮助人申诉冤屈。2013年,已经退休的新疆石河子检察官张飚,帮助张高平、张辉叔侄平反。不同的是,张飚做成事了,而他才刚刚开始。
2014年12月29日,新快报记者再次致电滑力加时,他正带着刀出门为汽车加油去了,他说“这是因为要走远路,为下一起申诉材料做实地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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