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新诗不算长的历史里,我们常常能看到,一个诗人在大众间很受欢迎,但在诗歌界却评价不高,比如徐志摩、席慕蓉,比如仓央嘉措。但他们都比不上汪国真。
凡是读过书的人,即便没听过汪国真这个名字,也多半读过他的诗歌;即便没读过他的诗,也一定会在某个朋友的座右铭、作文题记,尤其是QQ空间签名状态里看到过汪国真那被作为名言警句的诗句,比如“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但在各种流派林立、从来无法形成统一意见的诗歌界,对待汪国真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看不上,远离他。这种看不上和远离,不是针对他的人品,而主要是从诗歌作品出发,以至于常常可以听到“伪诗人”、“警句集成”、“心灵鸡汤”这样的评价。
汪国真本人和他的诗歌所受到的极端两极化待遇,不仅在现当代中国诗坛,即便放到整个中国汉语新诗史,甚至加上外国的,都可以说是个异数。他在文化现象的意义,可能远远大于他的诗歌本身,但至今还不太看到严肃而认真加以讨论的。
4月26日凌晨,汪国真因肝癌离世,去了他所说的“远方”。他的离开,或许提醒我们是时候要重新审视他背后的文化现象了,而不应只是停留在类似于“他是真诗人还是伪诗人”、“他的诗是伟作还是鸡汤”这样的讨论上。事实上,可能我们连后面那种讨论都没有真正展开过。
“在坚忍中积蓄力量”
和舒婷、顾城一样,汪国真是“80一代”诗人,他1956年出生在北京。那一代人在青年时代经历“文革”,多数都没有上过高中,有当工人或下乡劳动的体验,体会过让人窒息的中国,也多有在“四人帮”倒台后迎来命运的转折。
汪国真家境不错,父母是干部。他在六七岁时开始背古诗词,过了两三年,又从大院人那里借到了《复活》、《安娜·卡列尼娜》这样的时代标准读物。
青少年的汪国真,立志想要做一名科学家,因为父母考虑到当时政治运动多,学文科的人容易吃亏。1971年,15岁的汪国真初中毕业,被分配到北京仪器仪表厂,也就是后来的北京照相机厂,做一名铣工。本来有机会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但因为家庭出身达不到标准而失去资格。
本以为这辈子与大学无缘,混个顶级技术工人了事的汪国真,在“四人帮”倒台、即将恢复高考的消息突然传来时,立马意识到机会降临了。1978年,经历了第一次的失败后,汪国真考上了暨南大学中文系。
进入大学,汪国真开始接触诗歌,并开始创作实践。上世纪80年代的大学校园,是属于诗歌和诗人的。那时候,几乎每个中国大学都有诗歌社团和诗歌刊物,几乎每个大学的每个系都有文学社团,诗人像现在的明星一样被宠着,诗歌朗诵会的现场堪比现在的演唱会。
汪国真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开始诗歌写作的,他在大一就在中文系系刊发表了作品,但他后来觉得这些作品“很不上路”。显然,那时的诗歌创作只不过是受风气浸染,他还没有成为一个诗人和认真写作的自觉。
1979年4月13日,对汪国真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他从同学那里得知《中国青年报》发了他的诗,是机缘下校方提供给报社记者的,汪国真并不知道。但正是这个偶然的事件,激发了汪国真创作,尤其是投稿的热情。他开始到处抄各种刊物的通信地址,将作品四处投递,他估计发表率能有十分之一。
1982年大学毕业,汪国真进入了中国艺术研究院,成了《中国艺术年鉴》的编辑,几年后转入创作部。虽然在各种报纸、杂志上一直都有发表,但当时汪国真的诗歌屡遭严肃文学刊物拒绝。诗人、批评家唐晓渡曾经回忆,当时他在《诗刊》做编辑,常能看到一个叫做汪国真的年轻人拿着作品到编辑部“请教”,“但大家看过他的作品后,九个编辑里没有一个重视的。”
汪国真那时就听到过很多的嘲讽,说他“根本不是这块材料,诗写得太烂了”。再加上年近三十,深感一事无成,他的回应方式就是每天下班回家就埋头写,“一年肯定不只创作365首”。他在诗里说,“倘若才华得不到承认,与其诅咒,不如坚忍,在坚忍中积蓄力量。”
尽管“坚忍”,但他还是要经历大量的拒绝和不被承认。直到1988年,那首后来成为他代表作的《热爱生命》被《读者》杂志收为卷首语为止,他才开始渐渐有了读者,甚至有人询问哪里可以买到他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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