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解放战争期间,人民群众虽然生活极为艰苦,但他们仍节衣缩食,积极筹粮捐款,支援作战部队。图为群众从几十里以外的五指山担着当地的土特产来慰问子弟兵。林萌翻拍自《碧血琼崖照千秋》画册
据《红旗不倒——中共琼崖地方史》记录,仅1948年,白沙、保亭、乐东三个县就有2000多名黎族、苗族青年参加了琼崖纵队,还有大批青年参加了地方武装和保乡队、保家队和保田队等民兵组织。在他们的推动下,当年年底,琼崖民兵就已发展到1.8万余人。
“明天早上,人民解放军英雄们要从这里经过,我们要准备好娱乐节目来欢迎和欢送他们!”刚刚复办的琼崖公学里,喜讯如同春风传播开去。第二天清晨,同学们就活跃起来,透过薄雾看去,搭彩牌的,写标语的,排节目的……人人忙得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天光大亮,抬着日式、英式、美式、中式等各种轻重武器的人民解放军行列昂首跨进校门。同学们高举双手挥舞着,放开了喉咙歌唱着、高喊着:“我们要跟着共产党,走上人民解放的战场,把建设新琼崖的责任放在自己的肩上……”
这是1948年,琼崖纵队的一支队伍经过原乐东县番阳乡时,受到琼崖公学师生热烈迎送的场景。歌声飞扬,他们停下脚步,与师生和当地少数民族群众牵手歌舞起来,卸下连日烽火带来的紧张和疲倦,沉浸在新解放区的欢乐气氛之中。
歌声筑牢军民鱼水情
这便是海南少数民族人民的乐观天性,与歌舞相伴一生的他们,即便在最为艰苦的岁月里煎熬,也不愿放弃对艺术的向往,不愿放弃那份载歌载舞带来的热情与天真。
琼崖纵队第三支队第三大队政委潘照曾动笔写下这样一段经历:战乱中,他因负伤暂居在吊罗山下的一个苗族村庄里,受到当地群众的厚待。一日,他受一位苗族大嫂邀请,到家里吃新鲜番茨。交谈中,他发现少数民族群众对歌谣很感兴趣,当过宣传干事的他便灵机一动,“我为什么不把少数民族的苦难史、斗争史编成琼剧样板戏来唱呢?这样即便不能打仗,也还能做些宣传发动工作哩!”
回去后,他用了一番心思,精心编写了几段琼剧唱腔,又到大嫂家里一句一句教唱起来。在场的苗族同胞听了无不感到新鲜,学唱的兴致很高。大嫂握着他的手:“政委呀,这琼剧太好听了。你们部队上的人,干什么都行!”
这样一来,潘照成了当地群众心目中的“能人”。在他印象中,“我住的茅屋可热闹了。来这里的苗胞们坐的坐、站的站,实在挤不进来的就站在门口,无论是学习唱歌、唱戏还是识字,都很认真。”
歌声里的赤诚能够触及灵魂。两个多月后,原本陌生的琼剧,苗族群众张口就来。敌军在山下悬赏,谁送去潘照的人头就赏光洋500块。村子里的群众闻讯赤着脚跑到潘照面前,只为了说:“他们就是悬赏1千块,咱苗人也不去领这个钱!”
鱼水深情在歌声中继续发酵。1948年,乐东、保亭、白沙等少数民族地区也逐一插上了鲜红的党旗。胜利的号角无论吹到哪个黎村苗寨,都有少数民族群众自发组成慰劳队,拿出山兰酒和山猪肉慰劳他们心中的“父母军”,纷纷请求加入队伍,投入到解放战争的最前沿。
那是多么动人的场景啊,远离枪林弹雨,军民围坐在流水清淙的万泉河旁。黎家汉子酒到酣时,牵起身旁的姑娘纵情唱起山歌:“五指山上飞红云,红军来到咱黎村,青藤缠树永相随,黎家世代爱红军……”
填饱肚子咱上阵杀敌
到了1948年6月,乐东宣告解放之时,白沙、保亭、乐东三县连成一片,五指山革命根据地正式形成,为解放海南岛奠定了坚不可摧的基础。
革命战争的发展,要求解放区普遍深入地开展土地改革的运动。琼崖区党委是懂得群众期盼的,他们知道,在政治上已经得到翻身的解放区农民,也迫切要求得到土地,这样才能彻底摆脱封建剥削,在经济上也得到真正的解放。因此,只有彻底解决土地问题,才能进一步发动农民群众,发展生产,支援前线。
此前的1947年8月,琼崖区党委和冯白驹分别发出《关于执行中央“五四指示”解决土地问题的工作指示》和《猛烈开展土地改革运动》的号召,号召党政军民一起动手进行土地改革,开展清算奸霸、分田、分浮财斗争。到了1948年10月,全岛已有8个县的71个乡镇在不同程度上进行了土地改革。
当年10月31日发出的《琼崖区党委致中央统战部电》向遥远的中央传达了喜讯:解放区的土地改革,是琼崖历史上一次翻天覆地的社会大变革。翻身农民生产热情空前高涨,仅白沙一处,就从绝大多数民众没饭吃或吃不饱,发展为除了白沙的红毛、水满、细水等三个乡镇尚缺粮食之外,其他各乡镇已无饥饿状况。
“广大农民千百年来被压迫剥削、忍饥受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解放区的上空,时时传来叫人兴奋的欢呼。那震天的高呼,是酒足饭饱才有气力发出的声响。很快,填饱肚子的少数民族群众带着满腔的感激之情,成立了贫农团、农会和民兵组织,为了保卫斗争果实,还在“保乡保田”的口号下踊跃参军参战。
琼崖公学的教育骨干祝菊芬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少数民族群众翻身之后,踊跃报名参军的一个生动场景:“番阳市南部的一丘低田中,又齐集四百八十多男女群众在农会主持下召开大会。刺骨寒风中,很多群众只穿着树皮制的无纽短衣,拾柴禾烧火……”又有一日写道,“番阳峒召开武装保卫斗争果实大会,三百人参加。当场响应报名地方武装(翻身连)的有四十五人。”
“生活中发生的改变,让少数民族青年认识到,共产党和解放军确实是为了解放穷苦百姓而奋战在斗争一线的,革命积极性也就被充分地调动起来了。”谈到少数民族青年的参军热情,省委党史研究室原主任邢诒孔颇为感慨,“少数民族群众心思单纯、情感真挚,当他们认准一个人、一支队伍,就愿意把一切奉献出来,到死也不变心。”
据《红旗不倒——中共琼崖地方史》记录,仅1948年,白沙、保亭、乐东三个县就有2000多名黎族、苗族青年参加了琼崖纵队,还有大批青年参加了地方武装和保乡队、保家队和保田队等民兵组织。在他们的推动下,当年年底,琼崖民兵就已发展到1.8万余人。
海南省委党史研究室这样评价:“这些翻身农民参军参战,对鼓舞部队士气、扩大部队的建制起到了很大作用。”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在1948年开展的“秋季攻势”取得重大胜利以后,根据地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也开始活跃起来——手工业作坊建了起来,食用油加工厂重新启用,县区里的供销社相继出现,部分农村也办起了识字班和小学,一切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琼崖区党委敏锐地意识到,各项事业兴办在即,但根据地地处少数民族地区,文化和观念相对落后,亟需大批干部来管理和领导。于是决定,复办琼崖抗日公学,并将其更名为“琼崖公学”。
新生的琼崖公学应该办在哪里?《琼崖公学史稿》(初稿)记载,琼崖区党委认为,乐东县土地肥沃、粮食丰富,特别是番阳乡,自从实行土地改革后,黎苗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高,“把琼崖公学建在那里,黎苗两族人民一定会大力支持!”
即便是数十年后的今天,站在琼崖公学纪念亭举目远望,仍可见四面山峦起伏,森林叠翠,昌化江的滔滔江水自东向西从村庄的北边穿过。座落在此的琼崖公学坐北朝南,背靠巍巍的抱伦岭。不难想象,人们当年为何交口称赞:“师生们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和学习,算是享受了大自然恩赐的洪福。”
那一年,番阳乡的少数民族群众一听说琼崖公学校址设在家乡,兴高采烈地互相转告。“翻身连”的民兵带领群众,自觉地组织起建校队伍,上山伐木、砍竹、割茅草,建起6间木泥结构为墙,茅草盖顶的教室。后来,又在部分师生抵达后,携手在20天时间里,逐一建起了7间宿舍和1间足以容纳几百人的礼堂!
用时新的话来说,这样的建筑效率堪称“琼公速度”,但“交付”使用的建筑却并不马虎。从琼崖公学走出来的学子符桂森还记得第一眼看到琼崖公学时的感受:“校门上方悬挂着吴乾鹏校长亲手刻制、象征工农联盟的‘镰刀斧头’,还有一个解放军战士雕像,威武雄壮、栩栩如生,人们走近一看,无不肃然起敬。”
尽管肩负“在革命的熔炉锻炼自己,以便投入人民解放的斗争中”的重大使命,该校黎族学生王健雄的回忆却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学校里到处都是书声朗朗、歌声嘹亮。师生们在文体活动方面搞得很活跃,时不时与黎族苗族群众搞联欢,充满着革命的乐观豪情。”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在解放战争的最后阶段,琼崖公学派出200多名学员,组成白沙、保亭、乐东、琼中等4个工作团,深入到黎村苗寨,组织群众抢收粮食,藏好粮食,报名参军,支援部队。在他们的宣传发动下,4个县的群众积极收粮、藏粮、献粮,并动员了一大批青年民兵上阵杀敌。
仅是乐东县工作团,就动员了当地千余名青年报名参军,占全岛参军青年人数的三分之一;鼓励了当地群众为支援前线献粮两千石,这一项“战绩”亦在全岛拔得头筹。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琼崖公学的校舍已然不复存在,而人们路过屹立于办学旧址的琼崖公学纪念亭时,仍会用黎语、苗话轻轻哼唱那首祖辈从工作团学生那里学来的校歌:“我们要跟着共产党,走上人民解放的战场,把建设新琼崖的责任放在自己的肩上……”
琼崖公学
1940年夏,冯白驹将军在海南澄迈县美合根据地创办了琼崖公学,专门培养革命骨干。同年冬天国民党反动派制造了骇人听闻的“美合事变”,琼崖公学被迫停办。直到1945年春,琼崖特委建立白沙抗日根据地,琼崖公学才又在白沙县阜龙乡恢复办学。1946年初内战爆发后,“琼公”再度停办,在读的学员全部随军作战。1948年6月,琼崖特委胜利建立了五指山根据地,不久后“琼公”在番阳镇恢复。到1950年5月海南解放为止,琼崖公学共培养1500余名革命骨干,为海南的解放事业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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