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自由是通往个人自由的必要条件

　　面对股市动荡，政府应该救市还是不救？ 如何把住政府之手？为什么老百姓需要消费品，政府却一直在盖大楼？穷政府，富政府，哪个更有利于民主与法治……在中国股市动荡不安之际，著名华人经济学家、耶鲁大学终身教授陈志武推出新书《金融的逻辑2：通往自由之路》。陈志武在新书中指出：顺其自然、不受政府干预、自由的金融市场的发展，将会扩大金融的普惠性，从而降低收入差距。与此相反，对金融的过多政策干预则会扭曲资源配置，逆转经济结构调整，造成更多的机会不平等和财富差距。

　　2015年10月24日，“通往自由之路——《金融的逻辑2》新书沙龙”在首都图书馆举行，沙龙邀请张维迎、王巍、王烁等学者、企业家与媒体人，共同探讨金融与自由、国家与财富、经济与法治的种种关联。

　　没有金融市场是五四运动失败的原因之一

　　陈志武，摄影杨明。图片由理想国提供

　　陈志武认为，第一，要实现个人自由，为自己的个人权利获得足够多的基础，经济自由不一定是充分条件，但确确实实是必要的条件。如果经济上不自由，柴、米、油、盐、住房什么都没有的话，整天呼喊要有个人自由，最后肚子饿了、没地方住以后，不得不有很多的将就和让步。

　　经济自由是个人自由必要的条件，怎么样打造经济自由呢？实现经济自由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市场经济，市场是通往自由必要的路线，这涉及到货币化。货币化历来是中国文化和很多其他传统文化非常反对的。不管是部长还是大领导，还是亿万富翁还是普通的穷学生，还是农民，只要拿出来100块钱，到商店去买东西，得到的待遇是一样的。因此真正货币化的社会，才是去身份化的、去阶级化、去地位化、去官员化的，通过货币化的进程，使得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个人的尊严和个人的权利。

　　第二，为了实现个人的自由，金融市场是非常关键的。在五四运动的时候，知识分子第一没有认识到私有财产的重要性，第二没有认识到自由市场的重要性，第三没有认识到金融市场的重要性。五四运动时期所表达的打倒孔家店的愿望很好，但是没有金融市场非常发达的话，最后这些愿望非常难以实现的。因为基于儒家文化、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那些文化规范所建立的家族宗族和社会结构，能使每个中国人更好地安身立命，当生老病残风险事件给我们社会带来冲击的时候，有了儒家文化，建立了宗族、家族，在我们活不下去的时候，可以由其他的亲戚朋友给我们提供相应的支持。以前的约束中国人个人自由、个人权利个人选择的文化，三纲五常还有其他的价值体系，并不是无中生有的，有相当具体的目的，是为了规避没办法通过金融市场规避的那些风险，因为原来没有金融市场。

　　金融转变了人类实现欲望的方式

　　著名经济学家张维迎谈到金融本身带来两点，第一点就是人类实现欲望方式的转变，金融和市场不发达的时候，人民追求财富的欲望，主要是通过掠夺来实现的。而在金融和市场发达之后，人民是通过交换、合作、相互创造价值的方式实现的，场机制运行良好的时候，人民是可以用财富的欲望替代权力的欲望，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赚钱的欲望，很多通过金融的方式实现的，可以称之为和平的欲望。人类历史上，过去很多灾难都是基于权力的欲望，也就是说征服、统治别人，由此造成大量人的死亡。从这个角度来讲，金融发展在使人们用更为和平的欲望代替更为残忍的欲望方面，起着非常大的作用。

　　张维迎还强调了一点，经济自由与政治自由的关系。经济的自由会给我们带来政治的自由，因为商品的发展证券化，金融工具的引入，传统专制主义者变得不太好统治。但是这个社会只要有了经济自由、金融自由，我们自然就有了想要的政治自由了吗？其实不一定。金融的发展和市场的发展确实给我们带来很多经济的自由，使我们变得更为富有，使人民的生活变得更好，而且经济自由在一定程度上，会刺激人民对政治自由的需要，但是政治自由的到来，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人民富了之后，对秩序的稳定和效率的追求，可能使得他们更为恐惧变革。因此，仅仅市场化、金融的深化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必须付出更为艰辛的努力。

　　金融帮助每个人回到自食其力

　　从左往右：王巍、陈志武、张维迎、王烁。

　　财新传媒主编王烁谈到，他最关心的一件事通向自由之路，不是社会的自由、政治自由，而是个人自由。个人自由首先就是对人类行为负责，这既是权利，也是义务，作为个体来说这是最根本的自由基础。我能为自己行为负责前提的是什么呢？其实就是自食其力。假设每个人是孤立的个体，能做到自食其力吗？其实是很难的。20到60岁自食其力没问题，但你在成年之前和退休之后，你怎么样才能做到自食其力呢？对于每个个体来说，就要能够找到一个办法，使得成年之前的20年，退休之后的20年，对我们所需要的资源，进行管理、储存、投资、延期消费。金融就是帮助我们实现这些目标的规律，通过金融的帮助，通过家庭、社会、政府存储和转移资源。

　　如果没有金融工具的帮助，把工作财富的储存下来，留到退休以后延期消费，就像我们的祖先生活在山洞里的时候，今天打到猎物今天吃，今天采到的果子吃掉，因为没办法储存，永远无法留下资源，这样的话走不动。也就是说没有金融工具的支持，我们管理不了自己的退休后如何维持生活，也管理不好家庭内部的代际扶持，走不出家庭扶持，也将走不出血缘，走不出身份的限制。

　　中国所谓的修身治国平天下，通向自由之路，回到原点，就是回到自食其力，这是最根本的权利和义务。没有金融这一点也是不行的，金融帮助每个人找到通向自由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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