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未开始就已结束
陈清喜欢过一个女生,他的技校同学林纾。
彼时同学开始交女友。他不羡慕,他还没有喜欢的人。
“出去耍就三样儿——吃饭、溜冰、唱歌。”这些年,陈清身旁的朋友换过几拨,耍的路子一直没变。这天他找技校同学溜冰,场馆那头过来一个纤细的身影,长发、瓜子脸。同学招呼道,“林纾,你也来溜冰?”姑娘笑笑,长发扬进风里,映在冰上,像会发光。
从溜冰场回来,陈清时常想起林纾。“她读计算机班,三楼。我在四楼。”陈清将之视为两人不常见的理由,搪塞了自己。事实上,他“怕耽误人家姑娘”,话不曾多说,更别提表白。两三个月后,陈清肄业到开县一家饭馆工作,林纾则继续学业,两人未再联络。
陈清说,他第一份工作是跟着表哥。表哥炒菜,他弄配菜。“我不是学习的料,早点进社会,能照顾家。”饭馆生意不好,大堂里冷冷清清,桌面上都是尘。陈清扛了几个月,赋闲在家。朋友说组个局,出来耍一下。陈清欣然应邀。这一次,他认识了姑娘杜娟。杜娟开朗活泼,像阳光照进他的生活,两人时常闲话。
一天,陈清返乡恰杜娟来电。杜娟说想去玩,陈清想了想,将杜娟带到家。陈清爷爷在,没有多说。此事却在村中传开。丁碧莲当时在开县陪小儿子读书,回来后听说,心下像绞起一团乱麻。
“你带来的是谁?”“就……一起耍的朋友。”
陈清声音越来越小,传入丁碧莲耳中,竟如“雷击”。她想劝,“你这情况,你们不可能……”
陈清懂了,没出声,往后没再约过杜娟,两人就此别过。他们共“热络”二十几天,甚至没真正在一起。
陈清再没喜欢过谁,这些事安放在心,不曾与人说。
身份证上,性别一栏写着女。
手术让他重获新生
丁碧莲从未放弃给陈清看病。
早年,她带他到本地一家医院。医生说,可以手术,只能变成女孩。丁碧莲的眉皱起来,户口已经错了,陈清吃穿、性子都像男孩,不能跟着错。陈清也这样想,“变成女娃儿,宁可不做手术。”
治疗搁置后,陈清辗转多地,北京、上海……回到开县,尽量使自己忙碌。可秘密如影随形,躲不开、逃不掉。
约两个月前,陈清又到万州国防医院。医生在会诊记录上写了一连串医学名词。“假两性畸形,尿道下裂。”他虽然看不懂,只记得一句,但这似乎是一个希望。
男科主任杨小宁说,陈清的内外生殖器均为男性。他腹腔内无卵巢、子宫,下身展现出的女性特征是“像”而非“是”。真实病症是“尿道下裂”,尿道口在会阴部。陈清不同于真正的“双性人”。会诊记录同时显示,陈清染色体异常,为嵌合体核型,与正常男女都不同,这是他生殖器异常的原因之一。手术定于10月17日进行,陈清的尿道被重建,外生殖器得到修复。
术后,陈清张开眼,像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不同于22年前的是,这一次没有哭声。
为使伤口愈合,他要穿宽松单裤,医生嘱咐他少下床。待伤稍好,打饭、晾衣……院内常能见他走动。陈清说,“闲不住”,语毕牵起一道笑容。
出院那天,医生为他进行最后一次伤口检查,“愈合情况良好,表面看已与常人无异。”每个字都振奋着陈清的心。
杨小宁说,其雄性激素为正常水平,但在同年龄段中偏低,雌性激素则有两项超标,“是否会对身体产生影响,仍要观察。”此外,他腹腔内有一个隐睾,为避免癌变,建议日后拿掉。
治疗非一蹴而就,陈清当然知道。他只是觉得,生命里忽然有了阳光,将那片阴霾驱散进角落。
他要回到阔别一年的家,静静地看那些“老风景”。然后复工,甚至结婚生子。
看到他递来苹果,村人尴尬地笑笑,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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