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詹姆斯vs库里:一时瑜亮还是抢班夺权？

库里的急速攀升让詹姆斯仓促步入了NBA“老资格”之列

　　加州，奥克兰——193天以来，他都把自己浸泡在总决赛的失利中。圣诞夜，他终于从克利夫兰飞向西海岸，再一次造访那个一度压在自己心口的圣莱昂德罗湾，也是联盟新贵金州勇士的主场。

　　就在他当地时间周二到达位于圣弗朗西斯科的酒店不久，詹姆斯就向骑士助教菲尔-汉迪问了一嘴，看看甲骨文球馆在圣诞节的早上是否开门，他想在下午两点跳球前，就早早地练上几个小时。这么早开始的比赛对于球员能否找到节奏来说是个挑战，能有个机会去多投几个篮，磨练磨练运球，练几次低位，都能帮助他在球被裁判抛向空中时，身体能有个更好的节奏。

相比库里，勒布朗的赛前准备悄无声息

　　“他了解他的身体，”汉迪说。

　　并不是所有赛前詹姆斯都会这么早热身，但圣诞节的上午11点15分，他穿着一条及膝的灰色运动裤，穿着一双说不上是可爱还是难看的NBA圣诞版球袜，上身套着一件骑士队黑色长袖运动T恤，袖筒紧紧绷住他壮硕的肱三头肌看起来就像是玻璃纸包装包了颗糖一般，在左侧区域和汉迪肉搏着。先向底线转身，随后又向反方向转身，虚晃一枪作势上篮，随后再从另外一侧轻松挑篮。

　　练了一会他就大汗淋漓，冲着远端边线叫嚷着：“拿点水过来。”詹姆斯并不是个喜欢摆谱的家伙，他从没有把队里的工作人员当成是仆人，这一点算是有目共睹。可即便他耳朵上被Beat Solo2s无线耳机裹个严实，而是能觉察出空气中的弥漫的诡秘。汉迪拿起球，随后指导詹姆斯下一个训练动作。詹姆斯听了点点头，又再次确认了细节。

　　“左边两次，右边三次，先刺探步是吗？”

　　“没错。”

　　全国各地的观众，都喜欢在比赛开始前一个半小时就早早来到体育馆，只为一睹斯蒂芬-库里那名声在外的一套赛前准备活动。但现在詹姆斯独占整个球馆，由于还没什么人气，球馆温度有些低，詹姆斯时不时还会往拳心吹口气。

　　“先向篮下走还是后撤步？”詹姆斯问。

　　“一个刺探步，然后再接一个大幅度后撤步，”汉迪如此解释道。

　　詹姆斯接着练习，每一次完成动作后右脚脚趾都会标志性地轻磕一下地板。进了一个好球，他嘴里会跟着耳麦里的音乐哼唱。投丢一个，他立马蹦出一个“卧槽”。罚球投丢了，则变成“啊，你个小贱人！”。每一组训练之间，他都会向汉迪询问动作的连贯性是否达标，随后再开始练下一个动作。

　　“孺子可教用来说他一点也不为过，”汉迪说，“他还是非常希望变得更优秀，即便在他这个层面。”

詹姆斯如今鼓励队友为主，少了些严苛

　　勒布朗精于商业，顺势而为，与时俱进。他把一名新时代的超级巨星变得具象化，一个自我意志的产物，即便没有经营他自己的品牌，却在各种潜移默化中塑造着个人形象。他从骑士队领到的丰厚薪水？对他来说不过是零花钱罢了。他最近和耐克签下的终身合同，足以让他逍遥一辈子。所谓国王的退休金，也不过如此。他会坐上谈判桌，在每一次商业合作的谈判中亲自交涉。他从来不只是领薪水，自己的支票本究竟有多厚、该怎么用，他都会细细考量。

　　但影响力则是另外一种“通货”，这一点上库里已经开始积累自己的“宝库”。他有了总冠军戒指，击败的是勒布朗。他现在是NBA球衣销量第一，取代的也是勒布朗。在圣诞节早晨联盟公布的全明星首轮投票结果中，即便詹姆斯早早从科比手里接过了“联盟第一人”的称号，可票数却不及后者的一半。相比斜刺里杀出的新贵库里，他也少了150，000多票。

“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流，但彼此都很敬佩对手。我认为他很特别，他非常特别，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勒布朗-詹姆斯谈及斯蒂芬-库里时说。

　　球迷总是变化无常。他们时而追新，时而怀旧。他们既喜爱新生代的璨烂，也尊敬老一辈的风骨。可詹姆斯既不算新人，也谈不上名宿，大师级还未及，超新星也不是。他是联盟幕布风起云涌的背后，那颗恒星般的存在。

　　“成为场上最有影响力的球员，对他来说是种挑战，”詹姆斯-琼斯说，“这是他的目标。你现在仔细琢磨，谁是篮球史上最卓越的、最不可复制的球员，还有其他人选吗？你看看勒布朗-詹姆斯，身高6尺8，体重265磅，一个具有组织性前锋属性的得分杀器。所以游戏必须得改变，去找到一些新鲜的东西。”

　　最终篮球找到了库里，又一次扩大了NBA的球迷群体。正当勒布朗让联盟醉心于一个运动员是如何兼具体型、速度、视野、身体、直觉这样的悖论时，库里重新定义了什么叫做高精度投篮——并且人们为之神魂颠倒。他们喜欢这个长得就像他们哥哥大学室友的家伙，喜欢每一场勇士的季后赛都能变成“亲子日必选节目”。

　　勒布朗很难让人产生自我代入后的共鸣，因为他根本不像普通人。他拥有绿巨人般的体魄，比赛前一个小时刚从健身房出来，脚踝绑得严实，腹肌隆起，线条如刀刻般的肌肉依附在他全身，就像立马要再爬一个山头一般。他坐在更衣室里，随手抓起硕大的Beats Pill扬声器，Rich the Kid的音乐随即响彻更衣室。在勒布朗面前，所有人都无处遁形。

　　“不，我们没什么传统项目，”詹姆斯在谈到圣诞节期间和家人的安排时说，“如果圣诞节我能在主场打比赛，那就会有。”

　　圣诞节这天在这个客场打比赛，对这名NBA巨星来说可是双重伤害。因为你碍于工作不得不在节假日离开家，同时还会不住地提醒自己上赛季是以一场失利而结束的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所以，在斯蒂芬的地盘上，勒布朗来“因公度假”了。

“孺子可教用来说他一点也不为过，”汉迪说，“他还是非常希望变得更优秀，即便在他这个层面。

——骑士助教菲尔-汉迪谈及执教勒布朗。

　　一周以来，詹姆斯都坚持别给这场12月末的对决增加太多“佐料”，也别把一个轻巧的射手跟一个魁梧的前锋一起相提并论，这两个位置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库里之于勒布朗，仅限于成年人之间老道的尊重。

詹姆斯在圣诞大战丢了几个关键罚球

　　“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流，但彼此都很敬佩对手，”勒布朗说，“我认为他很特别，他非常特别，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这样的溢美之词并非言不由衷，也没有半分惺惺作态。这是当一名极有天赋的同僚突然提出请你喝一杯的邀约时，你所表现出的应有的尊敬。勒布朗知道究竟天赋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当然知道库里究竟有没有那种，所谓联盟的后来者都会为此欢欣——不，是为之仰仗的球星的力量。

　　但现在没什么时间再去考虑这些了，因为凯文-勒夫现在有麻烦了。他在篮下持球，可身边被联盟里两个最好的防守人所包夹，他们就是安德鲁-博古特和德拉蒙德-格林。勒布朗听到了警报的响起，他从肌肉丛林中快速杀出一条小道想要去接球，在大多数情况下随之而来的往往就是一个轻松的两分。可在勇士的层层堵截下，勒夫根本没有机会把球传出来。勒布朗接管了问题，但勒夫知道他已经演砸了这次战术。双手紧合叫出暂停，情况还不是太糟。

　　上赛季，詹姆斯就是骑士更衣室里一头熊，斥喝队友太软不说，在逆境面前也浑身散发出不可近身的敌意。那些曾经目睹过这一切的家伙，现在反而说勒布朗这赛季开始显著地让自己的领导力变得更加积极和正面。所以当他在特里斯坦-汤普森做了一个掩护，让德拉蒙德-格林轮转为他的防守人后，勒布朗并没有责骂，只是教导了几句。几分钟后，库里轮转成詹姆斯的防守人。

　　时间似乎凝固了。勒布朗持球后越过斯蒂芬高举的双手，阅读着场上的形势。左右两侧各有一名大个子，但他们都知道，只要一上来挡拆，现在这个对位上的优势立马就没了。勒布朗做了两次快速的试探步，一次是10点钟方向，一次是2点钟方向，但库里并没有吃晃。眼看24秒进攻时间将近，勒布朗运了一次球后撤步至三分线外出手，弧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却没有钻入网心。

　　这球之后，詹姆斯当晚在库里一对一防守下的命中率，变成了9中0。

团队或个人，库里都有赶超詹姆斯之势

　　“很显然，当你踏上球场，会有一些场景开始重现，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詹姆斯说，“完全不是同一个舞台。”

　　詹姆斯是对的：那晚的圣诞大战在第四节虽然战意渐浓，却从未触及真正的沸点。但在比赛零星的一些时间段里，在末节球队即将取胜无望的时间里，詹姆斯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重新夺回比赛控制权上。这一次，面对詹姆斯从左侧的转身强突，库里没有任何办法避免身体上的碾压。克雷-汤普森也拦不住这头已经起速的猛兽，只得眼睁睁看着詹姆斯强袭暴扣得手，听着篮筐颤抖的余音嗡嗡作响。

　　身体在NBA里还是占据重要地位的，詹姆斯控制身体、保护身体的能力，会击溃一切妄图阻止他的防守人。当一名超级巨星完全撒开膀子，带着这样一个吨位在球场上横冲直撞起来，再来一次暴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技巧和钢筋铁骨的结合，直觉和血脉喷张的协奏。勇士或许可以有一个极富多样性的阵容，但你可别忘了，水花兄弟还没影子的时候，可是我大詹皇靠着身上的十八般武艺教全联盟做人的。

　　“你可以从分析的角度去判断，你可以从数据的角度去衡量，你可以从小球的领域去权衡，你可以从很多方面去琢磨这个事，但有一点你是永远也找不到替代品的，就是一种球员你可以把他放进任何体系里，都能让其他人变得更好，让队伍变得强大，他就是多样性这个词活生生的范本，”琼斯说，“这一点让他很独特——并没有对其他球员不敬的意思，但这就是他和别人之间的区分度。我想对于一般球迷来说很难理解，他们一般看不到这么细微的差别。”

　　十指交叉环抱着头，詹姆斯最后一节末端丢了2个罚球，最终让骑士丧失了随后一搏的机会。没有一句“啊，你个小贱人”得叫骂，也没有戏剧化的表演成分，他就站在那，带着一脸好似认命的浅笑，久久凝视着那道中距离的线。

　　“有一些球我是可以打得更好，”他在更衣室里和一位密友这样说道，在又一个输给勇士的夜晚，这句话听起来也没那么讨厌。骑士没有控制比赛，因为勇士更年轻，更有创新意识。骑士输掉了比赛，因为他们投不进球。

　　“我不会太在意这个，”詹姆斯说，“我告诉板凳席上的家伙们，‘别因为这场比赛承担了太大的压力。’”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尊惊为天人的身躯之下还隐匿着人性的弱点，对我们来说都很难，更别说他自己了。对于大多数人的职业生涯来说，随着时间的打磨，年轻气盛的小伙，逐渐会把天赋演变为一种更为纯熟的本能技艺。谁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在詹姆斯身上发生的呢。2006-07赛季东部决赛砍下48分双加时战胜活塞？还是2012年拿下个人生涯首冠之夜？想要找出一个明确的节点并不容易，但不知道从何时起——也许就是不久前——詹姆斯已经成了联盟中的一位“长者”。斯蒂芬-库里的急速攀升成长为一代超新星，或许就是那个特点的节点，他的闪耀让詹姆斯仓促地步入了NBA“老资格”之列。

　　紧跟其后的，就是詹姆斯在篮球世界里第一次留下凡人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