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来(右一)将自己年轻时的照片剪下,贴在没有他的全家福上。这张照片一直挂在张美来监室的床头。
融入
许金龙是几人中接受新事物最快的,正月初二晚上,他已经学会了给记者打视频电话。
回家过年的许玉森和张美来,在本村里都会迷路,不敢走远。他们脑海里的仍是二十多年前的一草一木,“但是找不到了”,出现在眼前的村落陌生而突兀。
与社会脱轨二十多年,现实的一切都让他们迷茫无措。手机不会用,电梯不会坐,甚至筷子也不会用,他们在监狱里都是用勺子。门不敢出,怕失礼,怕迷路。
正月初二是当地的“探亡日”,忌走亲访友。张美来在家人陪伴下,到莆田凤凰山游玩。然后全家去饭店吃饭。家人们带他到商场买衣服,打完折200多块,张美来坚决不买,觉得太贵了。后来女婿给他买剃须刀,200多元,就骗他说只有20多元。
无罪释放前的一次探监,张美来曾请家人帮忙“买一双5元的鞋子”。他不知道,“现在袜子都要卖5元了”,他所知道的物价水平还停留在22年前。
回家后,他不敢独自出门。他也受不了关灯睡觉,因为监仓里是亮着灯睡觉的。
出狱后的第一天,他们在一家酒店答谢律师,张美来认为那是他一生中吃过的最好的饭。
蔡金森出狱前,家里的老房子常年失修不能居住。亲戚朋友们凑了钱,盖了新房子,他和老父亲有了落脚之处。
蔡金森说,出来后环境适应不了,世界太陌生了。身体也不好,获释后的前三个月跑医院四处就医,胃部还动了手术。此后,蔡金森曾随亲戚去天津等地打工,但为更方便申诉,2015年年初他回到莆田老家,开始在染织厂上班。
许金龙回家的第一夜并没有睡好。半夜听到铁门开关声,猛的惊醒,恍然以为仍然置身监狱里,“开号”了。
许金龙是几人中接受新事物最快的,正月初二晚上,他已经学会了给记者打视频电话。
许玉森重获自由后的第一顿晚饭,吃到了久违的莆田卤面,不断感叹“太美味了。比监狱里过年吃得都好”。
大年初二,普田当地探亡日,孩子们带许玉森到莆田市区调换新衣的尺码,女儿请他到莆田市区大商场的餐厅吃饭,回家路上,许玉森突然失声痛哭。许玉森说,他哭是因为触景生情。22年,最美好的青春,多少补偿都无法挽回了。
和解
张美来谈起蔡金森说,以前和蔡赌牌打过架,有矛盾。但现在“放过他了,以后没有仇了。”
这个春节,蔡金森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他认为他和许玉森三个人算是实现了和解。
蔡金森是在案发后,第一个被抓捕的。蔡金森说,他当时是被严刑拷打了13天后,被迫供出了许玉森三人。
蔡金森说,那时候心里也不知怎样的。因为和三人有过节,有仇或合不来。供他们三人,就是想让他们来证明,不可能和关系不好的人一起做这种案。
一审开庭那天,四人在被告席上站成一排。蔡金森没有机会和他们三人说话,也不敢说话,他甚至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四人的亲属们都去旁听。许玉森家人当时大喊:“畜生!你怎么可以胡乱咬人!我家和你家将世代恩仇!”
在法庭上,许玉森第一次见到蔡金森,“后来在看守所和监狱里遇到,他眼睛不敢看我,看得出愧疚。”
在莆田监狱服刑时,他骂蔡金森:“别人不知道我们冤不冤,你最知道我们三个清白,怎么可以害我们?”蔡金森请求他谅解,说自己被打得没办法,“我回去以后也没法做人,村里人都知道我胡说”。
“我出来前,许金龙的监舍就在我楼上。他对我说:蔡金森啊,如果你有做,出去后就不要去申诉;如果没有,出去就申诉,否则一辈子都是杀人犯。”
“我一开始也逢人就说自己冤枉。” 蔡金森说,有一次母亲去探监,当场给他跪下,说“儿子,你要干活,早点减刑回去。家里没人能帮你申诉,只能靠你出去以后申诉。”
蔡金森说,为尽早出狱,他拼了命干活,努力表现,共争取到6次减刑。
2014年8月9日蔡金森刑满出狱,15日写申诉状,8月26日递交福建高院。
许玉森说,他理解并原谅了蔡金森,“他是在被打得非常难受的情况下招出我们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受过严刑拷打的滋味。而且他有悔改,感觉愧疚。释放那天晚上向我们道歉。”
2月4日再审开庭时,到了法院,三人脱下囚服,要换家人捎来的衣服,蔡金森殷勤地帮他们穿衣服鞋子,倒水给三人喝,“我感觉得到他的愧疚”,许玉森说。
张美来谈起蔡金森说,以前和蔡赌牌打过架,有矛盾。但现在“放过他了,以后没有仇了。”
许金龙并没有类似的表态。他对记者说,心里有疙瘩。
许金龙的三哥保持着与蔡金森的联系,“原来我们两家有仇,但是几家团结起来,力量大,案子才有可能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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