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5日，在亲人的陪伴下，哈农库特在奥地利萨尔茨堡附近的家中去世，享年86岁。虽然哈农库特位列万人迷指挥行列，曾两度指挥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但他广为世人敬仰的，还是作为本真运动的拓荒者和奠基人。

　　树立古乐演奏高标准

　　我们如今对本真运动可能习以为常，被遍布欧美与日本的古乐团及大量录音所宠坏，对古乐演奏司空见惯。然而人们最易忽略一点：本真运动的历史其实很短，而当年揭竿而起推崇本真运动则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哈农库特的独特和伟大之处便在这里。就像爱迪生并没有发明灯泡，而是将很多种灯泡统一改良后生产出更具有实用价值的灯泡一样，哈农库特也不是本真运动的发起人，但早在1953年，他便成立了维也纳古乐团（ConcentusMusicusWien）。这支乐团成为本真运动的试验场，孵化、实践和推广用古人的方式演奏古乐的前沿阵地，也树立了古乐演奏的高标准。

　　这与哈农库特本人的经历密切相关。他是一位高明的大提琴家，1952年进入维也纳交响乐团。也就在那时，他对一大批指挥家用勃拉姆斯的声音概念指挥亨德尔心怀不满，遂于次年组建古乐团。维也纳古乐团的成立也见证了哈农库特的爱情，他与乐团首席爱丽丝同年结婚。虽然对指挥家的声音概念有所不满，哈农库特还是负责地历经两朝音乐总监，卡拉扬和萨瓦利什的“摧残”。同时他的指挥生涯也蓬勃起步，1970年在斯卡拉歌剧院首度登台，指挥蒙特威尔第歌剧《尤利西斯返乡记》。对于一位登上歌剧殿堂的指挥，介绍自己是现任“维也纳交响乐团大提琴演奏员”总非体面之事，因此在内因外由的结合下，终于痛下决心于1969年辞任，把工作重心转到经营古乐团和指挥上。

　　人情练达助推事业拓展

　　隐忍维也纳和登台斯卡拉之役，显示出同在本真运动圈内的哈农库特与众不同之处，他更能妥协，也善解人情，懂得拓宽曲目，广交贤达。相较于同辈的古乐先驱人物，他比荷兰羽管键琴演奏家莱翁哈特不管在音乐上还是生活中更具人情味和好打交道，比布吕根更乐于接纳非古乐系统出身的歌唱家和独奏家，比英国的霍格伍德更擅长拓宽曲目迎接挑战。在奠定了自己作为本真运动扛鼎人物的地位后，哈农库特利用苦心经营的名声逐渐向巴洛克以后直到早期浪漫主义曲目过渡，推出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和舒曼的系列作品音乐会及唱片，如愿以偿地用自己的方式指挥了“滥情过度”的勃拉姆斯和德沃夏克的交响曲，还让听众大跌眼镜地于2009年在老家格拉茨领教了一场格什温的歌剧《波吉与贝丝》。

　　大卖的唱片和售罄的门票与哈农库特的名声形成水涨船高之势，来自天团的邀约接踵而至，他取得了本真运动其他同行可望不可即的功名。由此，他成为第一位也是唯一登台指挥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带有本真运动标签的音乐家。2015年底，他宣布退休前录制的最后两款唱片中，再次挑战自我，找来了郎朗合作莫扎特钢琴协奏曲。

　　与中国缘系郎朗

　　虽然哈农库特及他的乐团从未来中国演出，但在晚年他还是与中国发生了联系。2014年，在DG的撮合下，哈农库特与郎朗及维也纳爱乐乐团开始了录制莫扎特两首钢琴协奏曲的工作，分别是《G大调第17钢琴协奏曲》和《C小调第24钢琴协奏曲》。德国之声广播公司特地拍下了整个录音过程，于2015年末放映了这部名为《莫扎特任务》的纪录片。

　　哈农库特无与伦比的音乐品位、历史学养和声响概念，以及他对郎朗循循善诱时的和蔼可亲，都可从影片中一览无遗。在处理《第17钢琴协奏曲》时，哈农库特把木管和弦乐戏谑的部分与莫扎特家里豢养的名叫“施托尔”的鹦鹉联系起来，示意演奏需要进一步放开。在调教弦乐声部时，他强调不同于常规交响乐的运弓方式，可以营造出更适合于合奏的美感。在向郎朗表述重复乐句时，他指出没有必要做出回声效果，而只要做出变化的线条即可，与巴伦伯伊姆对郎朗的教导形成有趣的碰撞。最精彩的部分无异于来自对自由速度的理解。哈农库特解释道：“人们通常把自由速度理解为一整支乐团就像喝醉了一样忽慢忽快，但自由速度的奥义其实是钢琴右手相对于左手的速度变化、乐团声部之间的速度变化。”

　　虽然哈农库特在本真运动领域的衣钵将由法国的克里斯蒂、活跃于柏林和弗莱堡的雅各布斯、斯图加特的赫尔穆特·里霖、比利时的赫尔维格和库依肯、西班牙的萨瓦尔、英国的诺灵顿爵士和加迪纳爵士等继承，但恐怕这些专家再也无法企及哈农库特的全盘影响力和高度，以及他与常规管弦乐团决裂再和好的手腕。由此，本真运动最辉煌的时代随着总舵手的陨落应声落幕。

相关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