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在等消息,唯一获得的消息是律师告诉我们警方给孩子做了一次精神鉴定,但结果可能要月底、下月初才出来。”中国青年报记者4月17日联系到川师杀人案嫌疑人滕某的母亲,“我们不知道怎么表达我们的歉意。”她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滕母称家里人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只知道滕某刚上大一时跟她抱怨过刚住宿舍不太适应,说“宿舍晚上睡觉吵死了,放屁打呼噜的,声音太大影响睡觉。”滕母开导他要习惯,跟同学好好相处,“他比较爱干净,睡眠不好,说后来习惯些了。”
这不是滕某给家人带来的第一次意外。据滕母描述,滕某在中学时曾两次割腕自杀,第二次险些未能抢救成功,“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之后转学。
滕母回忆,滕某从小调皮外向,但到了初中突然变得内向。读初一那年的某晚,一家人本来一起看电视说笑,半夜滕某被发现在屋里用水果刀割腕,家人送去医院抢救缝针、住院。“之后问他什么情况,他说不清楚,自己也不知道为啥。”
滕某家人当时瞒着滕某在医院找了心理医生,简单咨询后的结果是“也看不出有啥大问题”,之后滕某又恢复正常上学。但滕母经常听到滕某说“烦得很!烦死了!”滕母说:“你一个小孩子,烦什么?”
自此之后滕某性格变得内向、胆小,“剪指甲都怕剪到自己。”
第二次自杀,是滕某高一暑假去杭州参加了一个长达40天的美术魔鬼封闭训练营后。
“回来后一周左右,他又割腕了,一点征兆都没有。”这次滕某差点没抢救过来,住院半个月间滕母一次都没敢去看他。“回来后都不敢跟他说话,之后问他怎么了,他还是说不出原因。”
滕母称滕某从小喜欢画画,一直在学。由于英语成绩极差,家人想让滕某找个专业方向考大学。从小学画画的滕某对自己走美术这条路“还蛮有信心”。
于是家人高一暑假给滕某报了上述美术训练营,为他艺考做准备。“但没想到回来后发生了那种事,自那之后死活再也不愿意画了。”
自杀后,滕某休学一个学期,滕母每天在家陪他。
家人偷偷通过网络和亲戚找了一个“心理咨询和教练师”来治疗滕某,这位“持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的治疗师见过滕某两次,怕他排斥,要通过对滕母的治疗来间接影响孩子。他让滕母自己读一些“专业”的书,让她每天念一些正能量的文字,“每天早晚都要念那些祈祷文,每天要给孩子写一些想说的话,说这些可以植入到我的潜意识里,通过‘母子连心’来影响孩子。”滕母回忆说。
“当时就差一步就去医院找医生给他做诊断了。”滕母说,当时如果滕某再不愿去上学不出门,就考虑去医院找医生、给他吃药。“但一个学期后,他又答应去上学了,而且跟同学相处得挺好,慢慢的好起来了,紧接着高二高三要高考,就这么稀里糊涂过来了。”
休学的那一学期,滕某每天窝在家里,白天晚上都拉着窗帘遮光,把自己卧室里所有的抽屉柜子都拉开。“当时就感觉他是心里面压抑,又不愿意表露出来这种感觉。我们就把他往正面引导。”
休学结束后,滕某家人给他换了一所高中继续读书。一切看起来恢复正常,只是滕某依然会说“烦死了,烦死了”。家人开导他,“让他跟性格开朗的孩子在一起”。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就是因为当时表面上看着他去上学了,恢复正常了,但是潜在的隐患我们没有考虑到。”滕母说。
恢复读书后的滕某拒绝美术这条路。有亲戚说“滕形象还可以”,建议他学播音主持,但他拒绝了,说“唱歌还可以”。于是滕母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临时又让他学唱歌,在白银给他找了一位声乐老师,每周上一次课,之后又去兰州一所音乐培训学校集训半年。
集训后的滕某在2015年初兰州省声乐专业联考中考了全省第91名,当时有5000多人参加。“高考文化课考了365分,英语只考了30多分。但我们已经很骄傲了。”滕母说。“他自己也很满意。”
送滕某来成都读大学后,一切都让家里人觉得“在变好”。滕母每天给滕某发微信,滕某晚上临睡前给他回复,告诉她“特别忙,特别充实,每天排练、练琴、参加各种社团、学俄语,还买了滑板玩。”“也不是每次都回我。”滕母说,滕某很少跟她提到朋友同学的事,话很少,不想说的时候,再怎么问也不会说。“跟我说宿舍太吵了,我告诉他习惯了就好,要跟同学好好相处。”
大一的第一个寒假,滕某基本呆在家里不出门。说“出去没啥意思。”家人都觉得滕某作为男生太安静、太乖了。“爱看电影,爱看科教频道,看看探索发现什么的。”
案发后,滕某家属赶到成都,想通过校方和警方先对被害人芦某的家属表达歉意。“我们先筹了一部分钱,一两万块钱先给他们一些补偿。可对方家长不愿意见我们。”在成都的几天,滕某家属只去做了一次笔录,被要求简单提供孩子以前的情况。
“事情发生到现在,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只通过律师知道,警方给孩子做了精神鉴定,说一切都要先等结果。”滕母说。
据此前探针报道,腾飞的父亲名叫滕宗武,是甘肃省白银监狱财务科副科长。公开信息显示,他曾代表监狱,多次采购心理健康中心功能室设备项目、图书及书架等。
“网上有人说在监狱工作的人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正常。我们是普通家庭,哪个家庭想把孩子往杀人干坏事的方向培养。现在是法治社会,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肯定承担,该孩子承担的法律责任他也一定承担,他是成年人了。”滕母回应已有的报道说,“我们肯定尽我们作为家长的责任和义务。我们不是逃避,只是对方不愿见我们,我们没机会赔偿道歉。这是两个家庭的悲剧,我们不奢求能被谅解。”
此前被害人芦某的堂兄芦海强向记者表示还没见到过滕某家属,“事发后不想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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