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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人民币正式纳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和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并列,成为第五种世界货币。IMF总裁拉加德此前就曾表示,作为SDR创建以来首次纳入的发展中国家货币,人民币入篮将加速国际金融制度的改革。
其实,早在去年11月IMF宣布人民币将被纳入SDR货币篮子之后,就有美国媒体直言,美国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它已不再像最初成为世界霸主时那样在经济上占据主导地位。在2008年那场从华尔街掀起进而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之后,要求国际金融体系改革的呼声从未停止。如今,“一美独大”的国际金融体系正在逐渐失去拥趸,加快推进国际货币体系多元化、国际金融秩序合理化,成为世界共同的期待。
美国官方有点小酸
北京时间9月30日凌晨路透社称,美国财长杰克·卢周四表示,尽管人民币被纳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特别提款权货币篮,但距成为全球储备货币“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中国需要进一步改革以达到这一目标。
2008年的金融危机在重创世界经济的同时,也将国际金融体系存在的弊病和漏洞暴露无遗。“危机是由金融创新不到位、房地产泡沫过大引起的,但核心问题仍是国际货币体系问题。”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陈凤英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分析称。
在此之前,以美元为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已经存在60余年。虽然有欧元、英镑、日元等货币的辅助,但各国普遍习惯以美元作为国际间交易清算的媒介。在国际储备货币中,美元的比重更是一度超过80%。“这种‘一美独大’的格局把世界经济的所有责任都扛在美元身上,而美国显然没有这个能力。”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经济研究部部长徐洪才说。
危机之后,美国的自救行动更让其他经济体看清这种美元主导的国际金融体系潜在的巨大风险。从2008年11月至2012年9月的近4年间,美联储先后宣布3轮量宽政策,借助大规模的非常规宽松货币刺激措施,压低基准利率,刺激经济增长。“这实际是通过印钞,使美元汇率不断下跌,由此把危机转嫁给世界其他经济体,让别人为它的债务埋单。”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沈骥如说。
而受这种负面溢出效应影响最深的,就是金融体系相对脆弱、对美元过度依赖的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几轮量宽导致资金在国际市场大进大出,对金融稳定构成威胁,而新兴经济体的市场动荡尤为明显。如今,美国经济已经展露复苏气象,美联储也宣布退出量宽,而新兴经济体却因以逐利为目的的热钱的大量撤离以及长期存在的经济结构性问题,依然深陷经济低迷。这也让它们意识到,改变对美元的过度依赖,改革现有的国际金融体系,刻不容缓。
另一个同样迫切的现实是,现有国际金融体系已经不能反映全球经济格局发生的变化。
“进入21世纪之后,世界经济格局发生改变,发展中经济体特别是新兴经济体发展迅速,尤其是中国,对于世界经济新增量的拉动作用突出。然而与此相应的是,新兴经济体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话语权和代表权很小,它们的主张和要求得不到很好的表达和接受。”沈骥如说。
作为布雷顿森林体系遗产的IMF,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其成员国份额一直被批评为无法代表新兴经济体崛起的现实,SDR货币篮子的代表性也因种类和份额的僵化日益下降。《福布斯》网站曾刊文指出,2008年金融危机使IMF投票机制的失衡问题更加恶化。
“这不利于世界经济稳定、均衡、公平的发展。”如沈骥如所说,向多元化发展的世界经济需要多元化的货币与之匹配,也需要一个更为公平、合理的国际金融体系。
多管齐下推动改革
事实上,从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召开的首次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峰会开始,国际金融体系改革就成为G20议事桌上不可或缺的重要话题,世界各国推动改革的努力也持续不断。“大家的意见主要集中于提高发展中国家在国际货币体系,特别是主要的国际金融机构如IMF和世界银行的话语权和代表权。”沈骥如说。
2010年,一项IMF份额和治理改革方案终于出台,旨在使IMF所有成员国的资金配额翻倍,并将约6%的份额向有活力的新兴市场和代表性不足的发展中国家转移。由此,中国将成为IMF第三大成员国,印度、俄罗斯和巴西则将跻身十大份额国行列。
然而,因为唯一拥有一票否决的美国一拖再拖,这道改革的曙光一度式微。直到2015年底,美国国会参众两院才批准这项改革方案。“美国不愿意投票赞成这项将有损其全球影响力的改革。”《福布斯》网站一言道破美国的心思。
不过,美国的拖延没有使已经看到现有国际金融体制痼疾的各国就此罢休。份额改革滞缓,那就另寻他路。
2014年7月,金砖国家宣布成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简化相互结算和贷款业务,从而减少对美元和欧元的依赖。2016年1月,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正式开业,法定资本1000亿美元,重点支持亚太地区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
“这些新成立的国际金融机构,为全球的发展和稳定进行融资,提供金融安全,正是现在世界经济发展所需要的。”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魏民指出,以发展中国家为主导的新国际金融机构的出现,成为近年来国际金融体系的一个明显变化。
“过去,IMF和世界银行几乎同气连枝地主宰着国际经济的天气。”俄媒也引述哈萨克斯坦学者艾达尔·叶尔梅科夫的观点指出,随着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和亚投行这两个“不听命于国会山的新国际金融机构的建立”,种种迹象表明,英美主导国际金融体系的时代就要终结了。
而如今,人民币作为新兴经济体货币首次入篮,并且权重超过英镑和日元,占据第三的位置,更被视作世界经济的全球治理吹入的一股新风,对国际货币体系进行有益补充。“考虑到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对于世界经济拉动作用的突出以及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稳健推进,预计5年之后人民币在SDR中的权重还会上升。”沈骥如指出,过去过分依赖美元的国际货币体系正在逐渐向美元、欧元、人民币三足鼎立的方向发展。
“人民币可能在未来10年内成为一种重要的储备货币,削弱美元的霸主地位。”IMF前中国部和金融研究部主任埃斯瓦尔·普拉萨德如是说。彭博社则认为,随着人民币朝着与美元和欧元一样成为顶级世界储备货币迈出最大一步,全球经济可能进入一个更加稳定的时代。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还让世界看到了金融监管的缺失。如陈凤英所说,在这场危机之前,“没有人提出可能发生危机”,而这显然是监管出了问题。近年来,各国也吸取教训,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加强全球金融监管防范的努力上。
在2010年举行的G20首尔峰会上,《巴塞尔协议Ⅲ》获得正式批准实施。作为全球银行业监管的标杆,该协议的出台必将引发国际金融监管准则的调整和重组。此外,国家层面、区域层面以及全球层面的全球金融安全网建设也在稳步推进。“这些建立风险预警机制的举措都可圈可点,有利于对国际热钱、汇率的异常波动加强政策协调。”徐洪才说。
多元趋势已成必然
“国际金融体系改革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各国协同合作。稳定国际金融体系不是某个国家的要求,而是全球稳定发展的要求。”沈骥如指出,此次人民币入篮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表明发展中国家在国际经济治理中的话语权在增加,发展中国家的主张和方案越来越为世界所重视。
未来,发展中国家的权重继续提高,国际金融体系向多元化、多极化方向发展,是公认的必然趋势。
“发达国家一统天下的局面会彻底改变,不会再像过去布雷顿森林体系成立的IMF、世界银行、WTO等几大国际经济机构一样,所有事情都由他们来做。”魏民认为,今后在份额匹配、储备货币以及货币使用等方面,都将更加充分地反应新兴经济体成长的现实。
毋庸置疑,新兴经济体将成为国际金融舞台越来越活跃的角色,而由它们主导的新国际金融机构也将成为全球金融体系的重要补充和新生力量。
“目前,世界经济复苏依然疲弱,美联储迟迟没有启动下一步加息也表明,情况相对较好的美国经济实际也没那么强劲。在这种整体环境不佳的情况下,就需要一些新的增长点来带动世界经济。”魏民指出,在这样的背景下,更多国际金融机构的诞生,新兴市场更加积极地参与其中,能够为世界经济增长注入新动力,扩大发展的新空间。此外,人民币入篮之后,使用会更加广泛,功能也会不断增强,这也将相应地使经济交往更加活络。而这些都有利于促进世界经济的复苏和发展,同时降低下一次危机出现的风险。
当然,国际金融体系改革依然存在不可忽视的阻力与风险。分析普遍认为,目前世界各国关于需要改革的意识相对一致,但是一些改革的具体行动依然不够到位。“例如,IMF的改革就还没完成,一方面要进一步落实2010年份额改革方案,另一方面也要扩大SDR的使用,对它的定期检查机制、定价机制、发行机制进行研究改革,从而提升IMF在危机出现之后动用金融资源的能力。”徐洪才说。
陈凤英则认为,膨胀的全球债务是目前世界经济面临的最大风险。“现在虽然加强了监管,但虚拟经济依然过大,‘绑架’实体经济,这与2008年金融危机时的问题是一样的,甚至更严重。”美国《纽约时报》也指出,美国的公共债务超过190亿美元,而近年来的派系政治使美国来到了债务违约的边缘。
这就意味着,仅仅有防范危机的心态和加强监管的举措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加给力的解决危机手段、更加强劲的国际货币和金融体系。而无论美国等发达国家是否愿意让步或接受,国际金融体系改革的势头都已不可逆转。(严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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