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州市隆丰镇,无人管理的小雷学会了抽烟喝酒。
在大街上看到其他小朋友有母亲陪伴,在远处默默观看的小雷露出羡慕的眼神。
名词解释
什么是亲职教育
亲职教育为西方国家上世纪三十年代所倡导,其含义为对家长进行的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称职的好家长的专门化教育。俄罗斯学者称之为“家长教育”。
父母离异,成都彭州11岁的孩子小雷离家出走,露宿街头,在长达近一年时间里,全靠别人施舍艰难度日。
更糟的是,小雷不但学会了抽烟、玩游戏,还可能存在小偷小摸的情况,已走在违法犯罪的边缘。当地检察机关介入后,启动对其父母的强制亲职教育程序,并将彭州高皇村委会作为小雷的临时监护主体,安置在一个小区内,并由民政部门提供其日常所需。
27日,小雷父亲告诉记者,在被娃娃气到后,他有两个月不想管,也让朋友不要给他钱,想以这种方式逼娃娃回家,“事实证明,我的教育方式很失败。”
华西都市报记者从四川省人民检察院了解到,强制亲职教育在成都已经试点近8个月。目前,检察机关已对14名未成年人父母实施了强制亲职教育,预计明年将在全省范围内推广。
一个可怜的娃娃
怕黑不敢回屋在门卫室待一夜
27日中午12点过,小雷踢开被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扒着窗估算了一下时间,接着跳下床趿着鞋就往外走。他跟人约好了,下午1点半,去网吧玩游戏。
头天晚上,因为怕黑不敢回屋,他在门卫室和保安围着电热器将就了一夜。天亮他才独自回屋,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一觉睡到中午。
出门路过小区茶楼时,他找人要了一支烟,叼着就往小区外走。他的身后,几个小区居民望着他的背影议论:才11岁,就开始抽烟了!哎,这娃儿!
居民罗女士告诉记者,小雷被安置在这个小区,已有两个多月时间,义工经常会来看他,和他谈心,但他话不多。27日,当记者试图采访小雷时,他笑了笑回答:“别想来套我的话。”
在众人看来,小雷很满意现在的情形,既可以不回家挨父亲训,又可以不上学,还可以睡懒觉、打游戏。虽然现在有吃有住,但实际上还是他一个人生活。此前,他饱一顿饿一顿,在外流浪了近一年时间。
“他是去年9月底开始不着家的。”小雷的父亲文有之说,2012年,因家庭不和,他和妻子离婚,由他抚养小雷。可之后,小雷不但经常逃课,还有小偷小摸的不良嗜好,“有一次他在学校里拿了别人手机,我还赔了别人新手机。”
“他根本不服管,经常一个人跑出去几天时间没音讯,我都找伤心了,干脆不管他了。”文有之说,“因为抚养权归我,他妈妈也不愿管。”
9岁时混上动车到重庆找妈妈
文有之记得,在他和前妻离婚前,娃娃从没不打招呼就不回家。
“第一次发生在我们离婚第二年,他突然一个人混上动车,跑到重庆去找他妈妈去了。”文有之说,他前妻在成都打工,为了不让小雷跑去找她,谎称自己在重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9岁的小雷竟然独自一人跑到了重庆。之后,文有之经常接到各地派出所的电话,都是让他去领人。
因为经常逃学,文有之给儿子办了一年休学,想放在自己身边慢慢教育。“我开了个铺面卖水泥,让他看铺子,空余时间守着他做作业。”文有之说,一年后,娃娃主动说想上学了,并保证不会乱跑。去年10月,开学仅仅四周,因为一次错误被班主任批评后,小雷又不见了。次日中午,文有之在铁路附近找到了儿子。“弄回家没多久,又找不到人了。”文有之说,这一次,让他彻底生气了。
一对不称职的父母
父亲疏于监护被强制亲职教育
今年9月,彭州检察官在隆丰镇发现了长期流浪的小雷。“一个11岁的儿童,露宿街头近一年时间,靠别人的施舍度日。”彭州检察院未检科科长罗关洪说,经过调查了解,他们发现小雷不但吸烟、玩游戏,还可能存在小偷小摸的行为,已经走在违法犯罪的边缘,而他的父母并未尽到监管义务。
今年9月,彭州人民检察院启动未成年人保护救助程序,发函要求警方立即介入该监护侵害事件,将小雷所在村委会作为其临时监护主体。其后,小雷被安置在隆丰镇一小区内,并由民政部门提供日常所需。
文有之也因未尽到监管义务,被检察机关实施强制亲职教育,并进行训诫。同时,在彭州检察院的协调下,相关公益组织的社工对文有之进行了专业的心理辅导和生活支持。
母亲至今不露面或被追究刑责
“我们也通知了娃娃的母亲,对其进行强制亲职教育,但她至今未露面。”罗关洪说,她的托词是娃娃归文有之抚养,与其没有关系。
罗关洪说,因为娃娃不愿跟文有之生活,并多次表达要跟妈妈生活的意愿,且考虑到村委会作为临时的监护主体,不利于娃娃成长,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协调文有之出抚养费,由娃娃母亲照顾。
目前,彭州市检察院已经致函彭州警方启动调查程序,追究小雷父母的相关责任。“如果娃娃母亲仍拒绝履行监护义务,检方可对其教育、拘留,甚至追究其母亲的刑事责任。”
27日下午,记者从文有之和村委会获知了小雷母亲的电话,但多次拨打均未接听。
一种新的机制
试点亲职教育父母孩子来听课
25日,四川省人民检察院召开全省未成年人检察工作会。会上,成都探索试点的“强制亲职教育”被列为全省5个创新工作之一。
据了解,今年3月以来,成都市检察院在锦江、新都、崇州、彭州4个基层检察院试点强制亲职教育,这是全国首批探索尝试强制亲职教育的试验点。截至目前,成都市检察机关已对60余名涉案未成年人、14名未成年人的父母开展了强制亲职教育课程。
黄慧是云公益的社工,目前她负责执行锦江区检察院的强制亲职教育。她告诉记者,强制亲职教育将根据实际情况,邀请心理专家、法律专家、社会学专家对家长和未成年人授课,帮助他们解决遇到的问题和解开心结,课程一般设有五六节,每节课时约2小时,有些还设置了必修与选修相结合的“菜单式”课程。
拒不出席将受罚明年或全省推广
四川省检察院未检处副处长陈王莉说,近几年的数据显示,很多涉案未成年人来自问题家庭或者是留守儿童,所以对没有尽到监护职责的监护人进行强制教育势在必行。
在办案中,试点地区的检察官将监护人有明显失职情况和家庭结构不全的筛选出来,最终确定有条件参加的家庭进行强制亲职教育。“比如那些因家庭教育原因造成未成年人犯罪情节较轻,可以附条件不起诉的案件。”陈王莉说,对于这种家庭教育缺失,或在检察机关看来父母疏于监管的,就可能会对未成年人的家长进行强制亲职教育。
对被列入强制亲职教育名单,而拒绝出席的家长,检察机关可依据相关法律对家长进行警告、训诫等处罚。甚至,检察机关还可以建议公安机关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5条,对拒不出席的家长予以行政处罚。
“下一步,在试点成熟的基础上,预计明年将在全省范围内推广。”陈王莉说。
对话孩子父亲/
我们教育很失败希望专家有办法
华西都市报:
娃娃拒绝回家,你认为问题主要在哪?
文有之:
和我们离婚有关系,但主要还是我们教育很失败,娃娃现在拒绝跟我们沟通。去年,我把他拉到了一个茶楼,让他把我当朋友,交心地给我聊一下,但为时已晚,他仍然说他选择流浪,不愿回家。
华西都市报:
娃娃流浪一年,你就真不管他了?
文有之:
自己的娃儿,怎么可能不管嘛。真正没管他,确实有两个月,我当时真的是被他气心慌了。我也知道他不会走多远,就在隆丰镇,甚至还跟隆丰镇的很多朋友打过招呼,让他们别给他钱,把他逼回来。中途我曾偷偷跟踪过他。
华西都市报:
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准备怎么办呢?
文有之:检察官发现这事,我被检察官训(诫),反倒是个好事。这个娃娃的教育,我是方法都用尽了,好多次我半夜想起这事都流眼泪,希望专家们真的有办法教育好我娃娃,让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应当事人要求,小雷及其父均为化名。)(记者吴柳锋 摄影吴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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