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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吴晓铃
一坨平淡无奇的黄泥,凑近看,可以依稀分辨上面分布着一些浅色纹路。在大多数考古中,没有人会对这种非出土器物感兴趣。不过,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最近发掘蒲江战国船棺墓群时,却把这样一坨“泥巴”当成宝贝搬回实验室。2月17日,专家宣布,这坨“泥巴”的印迹,是战国墓主的锡制腰带钩。
在公众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考古挖宝时,实验室考古已经悄然兴起。在出土器物之外,考古以及文保人员可以从一片树叶、一块铁锈甚至一坨泥巴上面,捕捉到更多的古代信息。而未来,这些出土“破烂”,也有望进入博物馆展陈,讲述更丰富、更生动的历史故事。
在实验室里考古“破案”
去年底,蒲江发现战国时期大型船棺墓群,考古人员展开抢救发掘。鉴于墓主身份极可能等级很高,在现场考古发掘同时,文物保护和实验室考古同时展开。
文保专家肖璘透露,此次蒲江考古,发现了大量的青铜兵器。这些器物送回文保中心修复时,专家小心翼翼地除去M32号墓出土铜矛上的泥土和锈迹时,居然发现了“成都”二字,这在成都地区考古中尚属首次。
如果发现“成都”还是无心之举,那么把锈迹斑斑的战国铜矛、青铜鍪上的碎片甚至泥巴,从考古现场运回实验室,则就是有心“破案”了。在文保中心,这些碎片、泥巴均被编号、描述,单独存放。
肖璘说,在蒲江考古现场,考古人员发现这坨泥土上有一个形状规则的印迹,极可能是器物腐蚀后留下的,于是整体打包回来,并在物品一栏的“带钩”二字旁打了问号。经过文保人员扫描电镜能谱分析、X光等技术,终于发现这坨泥块里的印迹,其实是锡带钩。
参与此次文保的西北工业大学材料科学与考古研究中心文保专家杨军昌介绍,锡制品在商代就已经出现,但因为它抗腐蚀性弱,除了殷墟出土过锡锭,春秋战国时期的锡制品留下来的极少。在以前出土的古人腰带钩,大多是金或者铜,但此次通过实验室考古,确认了锡的成分以及带钩的形状,最终可以确认古人也用锡做腰带钩。
仅有带钩形状,为何就能确认是腰带钩呢?杨军昌说,这坨“泥巴”在取样时,考古人员便准确记录取自墓室中部,“因此只可能是腰带钩而非肩带钩。”
捕捉到更多历史信息
辨别一块泥巴里是何物,有意思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它不仅能捕捉到更多古代历史信息,还能根据这些信息,还原灿烂的古代文明。
一个锡带钩,让杨军昌看到“两千多年前的锡虽然稀有,但一部分身份尊贵或者有钱人,已经开始用它来制作生活用品”。蒲江大量出土的剑和矛,究竟是曾经用过的武器还只是单纯的陪葬品?这也关乎到古代蜀国的丧葬风俗。“如果这些武器曾经使用过,那剑身上一定有血液DNA。我们提取周边泥土回来,通过医院提取血液痕迹的设备和方法,就有可能得到确认。”杨军昌说。
这次考古中,一个长约两厘米的小物件,也被专家们当成“宝贝”。在清理掉物件上的泥土后,露出了极似草绳的清晰纹路。杨军昌说,这个“小不点”,就见证了一种古代铸造金属的工艺——焚失法。原来,古代制作青铜器,从“陶范法”到“失蜡法”中间,还有一种过渡的“焚失法”。以这件草绳纹理的物件而言,就是先用草绳编织好拉手形状,外糊泥巴,然后用火将草绳烧掉,这样泥巴就成了一个模具,可以用来铸造金属制品,并且留下精美纹理。
杨军昌说,此次实验室考古,把现场可疑的土、水均提取了回来,以寻找其间隐藏的信息。而当谜底揭晓,这些泥土、文物残片,同样能够进入博物馆展陈。配合对它们的介绍,丰富公众对古代的认知。
在此之前,杨军昌曾参与隋炀帝与萧后墓出土的萧后冠的修复。当时,这顶后冠看起来像“一坨泥土”,木签敲击铜饰件就会断裂。但经过两年多的研究,专家们不仅部分修复了后冠,还仿制了一顶同样的后冠。更重要的是,通过对后冠的研究,揭示了隋唐时期饰品的一些工艺特征。此次蒲江船棺墓群的实验室考古,专家们也希望借此解开古蜀文明的更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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