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护林员汤是豪的另类选择
放下价值百万的牛群不管,进山护林;
放着家里小洋楼不住,住进山间平房……
只为这片绿水青山
“砰”的一声,自制土枪射出的铁弹珠飞射而出。弹珠划过了东方市东河生态工作站南盖管区护林队长汤是豪的肚子,在苦楝树上留下深深的弹痕……
那一刻,汤是豪没有退缩。可队员们却后背发凉,“要是打准一点,要是打在了头上……”
“家里盖着洋楼别墅,父亲养着价值百万的牛群,还来守山,你图个啥?”面对不解的目光,汤是豪生气了,“我什么都不图,我就愿这片青山常青,愿这汪碧水长流。”
记者 敖坤 姚传伟 文/图
A 盗伐分子土枪伤人 妈妈在家哭了一星期
汤是豪和妻子钟够英在自家的小洋楼前合影。
汤是豪是东方市林业局东河生态工作站南盖管区的护林队长,从事护林工作近5年,负责守护1804亩公益林。这片公益林位于昌化江畔,不仅要乘船沿水路巡护,还要深入山林步行巡护,走完全程要三个多小时。
2016年9月26日,是汤是豪护林生涯中最危险的一天。
此前几天,东河生态站金炳岭管护片区护林员符常青发现,有人偷伐林木。26日下午4点,汤是豪跟队员们一起前往金炳岭管护片区盗伐点。赶到时,盗伐人员已经逃跑。
下午6点,十几名盗伐者悄悄摸到了护林员附近,朝护林员扔石头。汤是豪倚靠着一棵苦楝树躲避石块。
趁着飞过来的石头少了,汤是豪悄悄探出身子准备看清盗伐者的脸,刚走出来,只听见“砰”的一声,汤是豪感到肚子被沉沉撞击了一下。
“不好,是土枪。”站长吉海光发现形势严峻,不停喊:“撤,快撤。”
当晚指认现场时,大家发现旁边的苦楝树留下了深深的弹痕。那一刻,队员们后背发凉,“要是打准一点,要是打在了头上……”汤是豪笑着说,“衣服厚,铁弹珠只是划过肚子,不严重。”
消息传回家里,年迈的父母拿起手机给汤是豪打电话,开口就是“气”,“你不要命了?不要这个家了?”
父亲汤公才说:“他妈妈在家哭了整整一个星期。我也担惊受怕。”
可那件事之后,该巡山的时候,汤是豪又去了。
B 从旅游向导到护林志愿者 为了这片森林“寸步不让”
汤是豪巡护管区中一棵硕大的重阳古树。
1984年出生的汤是豪,曾干过很多职业。从事过大农业,种过几百亩的玉米;也从事过旅游,几乎跑遍了东方市的每个角落。
有一次,汤是豪带领游客游览昌化江,来到昌江七叉镇尼下村,河的对岸便是东方市的毛安岭,看见如火的木棉倒影江中,汤是豪的心被抓住了,“那时候戈枕水库蓄水不多,两边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岸上有鸟叫、有动物,有火红的木棉……真的是太美了。”
可破坏正在发生。附近村民为种橡胶、花梨,经常砍树,绿色起伏的中间时常出现一块光秃秃的土地。汤是豪看着特别难受,“那时候,我就想应该好好保护这里,保留下这片净土。”
2012年秋,汤是豪作为旅游向导,再次带领游客来到这里。碰巧,已故东方市委书记宋泽江当时正在此地调研。宋泽江主动搭话,“这里怎么样啊?”
“景色真好。可遗憾没保护好啊。”汤是豪不认识宋泽江,随口便说。
宋泽江说:“你是东方人,你愿意加入进来,保护这绿水青山吗?”
汤是豪当即点头,“这也是我的心愿。”从这天开始,汤是豪成了一名“护林志愿者”。
村里有人到山上去砍树,准备开垦一块地种橡胶。汤是豪阻止了,说:“这么美的景色砍了树,多难看啊。”
村民骂他:“你又不是村里的,又不是政府的,你管得着吗?”后来,村里5个年轻人围住了汤是豪,汤是豪仍然面无惧色,为了这片树林,他寸步不让。
C 放下家中牛群、洋房 深感愧对父母妻儿
汤是豪的家在八所镇小岭村。小岭村是东方市有名的富裕村,紧靠市区,村里几乎家家都是洋房别墅,令人艳羡。
从汤是豪巡护的管区回到家,要乘船、开车,路上要花2个小时。
4月13日,汤是豪回了一趟小岭村。在小岭村的一片草地旁,母亲远远望见儿子,就传来了责备的声音,“我真要骂你啊,老是不回来,都看不到你。”
汤是豪的父母在小岭村河边的草地上养了200多头小黄牛,每天随牛群而居,晚上也不回家。这群牛是老两口的宝贝,舍不得卖。父亲说:“他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我这些牛价值一百多万,一年起码能挣二三十万。我们想把牛群交给他照看,劝了他几年,可他就是不回来。”
这样的争论从汤是豪当护林员的第一天起便延续着。直到现在,父亲汤公才也不理解。
妻子钟够英有时也想不通,女儿现在才4岁,小儿子2岁,可他却不在家,每天都在山里。家里那栋300平米的小洋楼显得格外冷清。
两年前,钟够英的态度有了转变,那是源于跟汤是豪一起巡山的经历。钟够英坐着汤是豪的巡山船,沿着昌化江上溯,看着两岸青山、怪石、碧水……钟够英感叹说:“那里真像人间仙境一般。”
钟够英渐渐明白,“这样的山水,得有人去守护。”
“给孩子的爱,真的太少了。”提起孩子,汤是豪流泪了,泪水滴在了清澈的昌化江中,他把本应给家人的爱,给了这片青山绿水。
D 巡山饿肚子喝水充饥 不舍这片绿水青山
“你看前面那个小山包。”乘船沿着昌化江巡查,顺着汤是豪手指的方向,远处的山头上灌木丛生,稀稀拉拉长着几棵树,“刚来的时候,那里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呢。”
再走一段。“你看,那个小山包,以前村民陀建光准备砍了去种橡胶,被我拦下了,劝了很久,他才同意不砍。现在我们也成了朋友。”汤是豪接着说。
下了船,沿着山脚的小路走。汤是豪手拿一根小竹竿,在前开路,边走边敲路边的草丛。这是为了赶走蛇。可山间的蚂蝗却防不住。
一路走下来,时间已近中午,午餐怎么解决?
汤是豪只能“蹭”。山里有村民建的窝棚,偶尔碰到有人,就能吃上一顿。碰不到,汤是豪就多喝水,“喝饱了,中午就过去了。”晚上,汤是豪借住在村民陀清武家。
5年守山,村民早已经接受这个外乡人,接受这个把青春时光留在大山的年轻人。2016年11月,盗伐林木的犯罪分子被抓获。村民们也高兴,陀清武说:“现在的理念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他保护的是我们的‘金山银山’,我们都支持他。”
“我也曾想申请调回到八所那边,想了很久,还是舍不得这片林子,舍不得这里的兄弟们。有些东西,不是钱的问题。”汤是豪脸上满是不舍。
山林深处,闷热无风,汤是豪哼起了歌,歌声穿过山间那两棵重阳古树,穿过小溪,在林间飘荡,飘向绵绵流淌的昌化江。那条在山间蜿蜒的“回家路”,静静述说着汤是豪的热爱和追求,路的尽头有记忆的乡愁,也有“绿水青山”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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