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周远案蒙冤者：改判后石头落地 会申请国家赔偿

王兴律师与李碧贞及周远在新疆高级人民法院门前合影。王兴 摄

　　20年蒙冤者周远：改判后心里大石头落地

　　11月30日上午，新疆高院对周远故意伤害、强制猥亵妇女申诉案再审公开宣判。法院认定，该案证据不足，事实不清，改判周远无罪。此时，周远已47岁，距案发已过去整整20年。

　　1997年5月17日，周远在伊犁州首府伊宁市的家中被当地警方带走。从1991年起，伊宁市发生多起“妇女被侵害”案，其中38起算在了周远的头上。1998年，周远一审被判为死缓。庭审结束后，隔着马路，周远对站在路边的母亲李碧贞喊了一句：“老娘，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没干。”

　　20年中，周远及其父母四处申诉。新疆高院和伊犁州分院曾经两次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重审，周远第一次重审仍被判死缓，第二次改判为无期。2016年11月18日，最高法院对周远案作出再审决定书，指令新疆高院再审。

　　2017年8月25日，新疆高院重审周远案开庭，主要针对第一次重审认定的两起进行举证，公诉人提出，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3个多月后，周远拿到无罪判决。

　　下一步会申请国家赔偿

　　北青报：宣判无罪时你是什么心情？

　　周远：直到宣判前我都不敢相信，但最后还是宣判无罪，我心里一块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北青报：你和家人一直在申诉，之前想过案子会翻过来吗？

　　周远：我肯定要申诉，希望这个案子能纠正过来，当时觉得希望不大，但行动上肯定是要申诉的。

　　北青报：下一步你打算申请国家赔偿或追责吗？

　　周远：会申请国家赔偿。我肯定要追责。

　　北青报：2012年你从监狱出来后四处打工，都做过什么工作？

　　周远：干得很杂，就是些力气活儿、建筑活儿，安装管道什么的都干过。主要在南疆，最远的地方靠近塔克拉玛干沙漠。

　　北青报：当时的生活状况是怎么样的？

　　周远：当时一个月也能挣5000多元，生活肯定不能算好，但也不是极端困难，还能过。就是2016年5月，我妈做了手术，当时我还有工作要做，没有回家，钱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时候是我姐姐在照顾我妈，我必须去挣钱，没法去照顾她。

　　按照他们说的办了

　　北青报：还记得案发当天是什么情况吗？

　　周远：当时是晚上，我当时好像在看电视还是在摆弄象棋，记不清了。他们(警察)敲门，我去开的，他们说自己是伊犁市公安局的，找你有点事情。我那时候衣服没穿好，他们就进来了。然后我就想，去吧，当时没有想多复杂，就跟我妈说警察找我有些事情，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就跟他们走了。

　　北青报：他们把你带到哪里？

　　周远：公安局一个地下室。起初没让我招供什么，就跟我聊天，我心想，你们跟我有啥聊的呢，我说你们有什么话说就行，但是他们就跟我闲聊。慢慢就问我，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就问到了那件事。

　　北青报：后来发生了什么？

　　周远：我是深夜过去的，第二天大概中午的时候，他们刑讯逼供我。

　　北青报：后来为什么又承认是你干的？你知道招供的后果吗？

　　周远：17日夜里进去的。到21日中午，就按照他们说的办了。 那个时候我害怕他们。

　　“老娘，我没干”

　　北青报：什么时候翻供的？

　　周远：我记得是1997年8月7日。在预审科的时候，问我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就说，所有事情我都没干过。

　　北青报：第一次判死缓，你当时心里害怕吗？

　　周远：我心里还不是害怕，那时候我还相信他们，我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这个可能不是会判死缓。庭审出来后，警察很快地一把就要把我推进警车，我就向我妈抢了一句：“老娘，你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我没干。”

　　北青报：后来你上诉了。

　　周远：那肯定，能不上诉吗。

　　北青报：庭审之后你被关押在哪里？

　　周远：开庭之前，我被关在伊宁市看守所，开庭后还在看守所羁押，一直关到2000年的12月5日转去了新疆第三监狱。后期从1999年7月份起，就能见到我母亲了。见面她就说为了我的案子跑到哪里哪里之类的。

　　北青报：之前重审的时候，你会觉得可能有不一样的结果吗？

　　周远：那时还抱着希望，觉得会改判的，但完全无罪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我主要想着，往轻里判吧。得到重审的时候，心里也挺高兴的。父母他们一直在申诉，有时候来见我，让我写一些材料，然后交给警察。

　　北青报：2012年出狱之后，你做了什么？

　　周远：申诉就没有停止过，我母亲是起主要作用的，我没有过多地去做这件事情，不是说我自己心里没有强烈的申诉愿望。主要原因是我还得打工。我出来后就去找活干了。我也不能增加负担嘛，父母的钱是他们的，我还要自己去挣钱的。我的申诉之心也很强烈的。

　　“我不会接电话，但我不能显出慌乱”

　　北青报：听说你出来后，很长时间不愿意和别人交流？

　　周远：不是不愿意和陌生人交流。是希望别人不要知道我的事情。就希望你也不知道我以前的事，然后我们在干活中慢慢接触。出来那会儿，我连手机都不会用，那是很搞笑的。我手机是朋友给的，他们教了我好几遍，我感觉自己会用了，就把他手机拿上了。没想到还是不会用。我不会接电话，但我不能显出慌乱。我就不接，因为不接电话很正常，那样看起来比较正常。

　　北青报：现在已经改判你无罪，你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周远：想在伊宁这边。现在我也没想好该干什么了。以前是打算有钱的话就养些牛，然后贩牛。这肯定比干活挣的钱多一点。

　　文/本报记者 杨宝璐 实习记者 宋莉 张涵

相关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