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海口市琼山区万寿亭街的珠崖义学旧址,两道残墙支撑起石刻的牌匾,其上阴刻的“珠崖义学”四字还很清晰完好。
咸丰《琼山县志》中府城及周边地区平面图。 图中城里有“琼府学宫”“琼山学宫”“雁峰书院”“琼台书院”等学校的名称。其中西南方位有“珠崖义学”,遗址在今万寿亭街,牌匾尚存。
每年高考招生期间,海南总有不少寒门学子得到社会爱心人士的捐助而圆大学梦。
在资讯发达的今天,一名家境不好的考生很容易得到关注和帮助,但在古时候,最先能帮到他的,恐怕还是宗族或邻里。
海南的文化教育事业,肇始于唐宋,兴盛于明清,这不但得力于历朝历代中央和地方政府的重视,也与民间各方力量的鼎力相助,息息相关。
在宋代的文献中,就已经看得到海南人助学的记录,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能让后人看到这种支持教育的精神,贯穿了各个历史时期。海南人资助的对象,既有官办的府学、县学,也有民办的学院、社学、义学;而作为一村或一族的宾兴产业和祠堂田产,其收入也对本族子弟的教育有所襄助。
连续几天,阴雨绵绵。7月28日,海南日报记者走在海口府城万寿亭街上,看到在密集拥挤的新旧民房之间,还伫立着两道残墙,墙体之间是一个石门框,门额上是一石刻牌匾———“珠崖义学”。
据查,琼山进士、《四库全书》编修者之一吴典,在家居丧(其父1784年去世)期间,曾捐巨资为家乡做了很多公益事业,包括创建“珠崖义学”,让贫寒子弟入学读书。吴典创建“珠崖义学”的具体年份已经难以考证,但古人服丧时间为3年,他做此事当在1784年至1787年之间,1789年,吴典辞世,享年仅49岁。因此,“珠崖义学”已有220余年的历史。
像吴典这样捐资助学的故事,在海南历史上极多。
“守既乐从,四乡之士莫不奔走从事,富者乐于出财,贫者乐于出力,而宫殿益隆。”受秦桧陷害被贬海南的宋代名臣李光的这篇《迁建儋州学记》,生动地写出了儋州人对学校、对教育重视的程度,真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人人都觉得自己有责任。
李光于南宋绍兴十四年(1144年)贬琼州,1150年又移海南岛西部的昌化军。当时的儋州学宫日益鄙陋,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危及周边的民居,当地读书人便向郡守陈适提出迁址重建的请求,得到了郡守爽快的许可。1151年,儋州学宫动工兴建,第二年冬天竣工后,曾经师从于苏轼的当地宿学王霄等人,便登门请李光写篇“学记”。
义民建“社学”
官府配师资
《海南教育史志》的作者、海南文史专家王俞春告诉记者,元代的海南教育与宋代相比,出现明显衰退的现象,统治者的强硬手段,如将本是民办的书院“官学化”,书院的山长要经官方任命和备案等等,而海南人的不配合,如很少有人参加科举考试,或几乎无人愿意当元朝的官(“琼人不仕元”),这些因素都使得当时的琼州教育逊于前朝。
“即使如此,海南人对教育的捐助热情并不消减,只是这些私人资助,都由官府掌管,没有直接给到学校。”他说,“直到明代,海南教育如日中天,达到了巅峰,这其中有民间助学的一份功劳。”
始于元代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的社学,明代沿袭,本是公立性质的学校,由官府出面、出资挑选和延请有学行的长者,教育8岁至15岁的民间子弟,父兄不送他们入学是要受罚的,有点像现在的“义务教育”。后来由于官吏从中渔利,无钱者不接受入学,有钱者强留不放,朱元璋得知后,盛怒之下,一度勒令停办社学,直到洪武十六年(1383年)才又下诏:“民间自立社学,延师儒以教子弟,有司不得干预。”
据王俞春统计,明代海南社学最多时将近200所,其中琼山县占去将近一半。当时琼州府城一带兴办社学的活跃程度,从嘉靖年间南京礼部尚书霍韬的《琼州府社学记》可见一斑,其时有一批义民热衷于创办社学,造福乡里,得到了官府的认可,知府徐乾还为他们配备了师资力量。
当时,义民潘清、杨馥之、彭盛,改“应袭书院”为“崇儒社学”;吴绍龄、林廷用、张拱,改老佛庙基为“东城社学”;马骆、张隆、王节、蔡朝聘,建“南泉社学”;潘本泰、岑元高、谢德克,修“琼台义学”为“西关社学”;唐辕、潘行健、沈珊、沈玉,以五通祠的基础建“北门社学”;千户
刘绍勋,则改“环海社学”为“修文社学”。
民间这些助学的义举,深得徐乾的赞赏;而徐乾为每所社学选配一名士人前去任教的举动,也深得民心。
清代的社学更是数不胜数,仅文昌一县,就从明代的8所发展到78所。
“义学”:
免费的教育“午餐”
历史上,海南有一类依靠民间捐资而建的乡村学校———“义学”,不容忽视。义学也称“义塾”,明代万历《琼州府志》称之为“乡义学”,一个“乡”字,更加明确了它们存在的地域和接纳的对象。
据《海南教育史志》一书介绍,海南从宋代开始就有义学,大部分是在各州县的乡、都、图创办,也有些建在城郭。它们由私人或宗族捐建,是免收学费的学校。
“义学是启蒙教育机构,主要以儿童为教育对象,教学一般从习文识字、读书背诵到粗通文义,读物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幼学琼林》等。”王俞春说,“教学方式以个别教授为主,重注入,不重启发;重背诵。不重理解;重训练,不重兴趣。义学的教师大都是科考落榜者,或是寒门儒士、贫穷秀才,他们地位低,收入也少。”
义学经费大多依靠义庄、义田,或是地方公房公款,或靠富户捐资、捐田、捐屋来维持。文献记载的明代海南有义学11所,其中户部给事中、海瑞门生、琼山进士许子伟,就曾在琼山、儋州和文昌兴办3所义学。
清代海南义学的数量也较前朝有所增多,达到19所,范围扩大到少数民族聚居地,如西部的昌化县。
昌化是海南较早办学的地方。唐贞观二十年(646年),“晋王府参军”王义方被贬为昌化县丞,居琼3年间,就热心发展当地学校教育,使昌化子弟知书识礼,好学之风延及后世。清代,昌化士民办学积极性也很高,创建了多所各有特色的义学。康熙三十年(1691年),知县璩之璨倡建了3所义学,此后的同治、光绪年间,当地官民又创建了4所义学———众图义学、成德堂宾兴义学、六德堂义学和王姓义学。
其中,六德堂义学和王姓义学设在今东方市四更镇四更村。六德堂义学于1895年由附贡生吴赵蔚,廪生蒙上标、李玉栋,生员董其瑚、倪秀、彭延年6人合议,各将多年课徒修俸捐出本钱300千文营放生息,每年收利息钱60千文,作为该村两处教学点师生的经费;王姓义学由四更村王氏祖祠廪生王栋创办,他向族中耆老筹措铜钱120千文,作为义学每年收利的基金,请师设教,让王姓子弟免费读书。
祠堂田产:
富余盈利用于助学
四更村的“王姓义学”,其实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家族学校。而古代这类学校,一般设在本族祠堂,“祠堂”一度成了学校的代称,海南话中就把小孩子上学叫做“去祠堂”,这一说法至今还停留在乡村老人的嘴上。由此可见,祠堂对一地、一族的教育事业,作用和影响不容小觑。
王俞春说,过去,各个宗族祠堂一般都有各自的祠堂田产,出租给农户种植,收入主要用于祭祀宗祠、洒扫祖墓和续修族谱,当然也有用于资助家穷子弟读书和远行的款项,但所占比例不大,多是从富余的盈利部分中给付。“就此而言,祠堂田产虽然也有助学的功能,但不如宾兴田产那么突出,纯粹用于发展教育,培养人才。”
海南建省办特区后,本岛符姓、潘姓人家根据国家政策,要回了在海口市区的祠堂产权,建起楼房,出租或经营,每年都有不少收入,所以能对考上大学特别是重点院校的本姓学子给予现金奖励,不失为一件好事。
除了社学、义学和宾兴等助学方式,古代直到民国时期,海南民间捐资帮扶教育的方式还有多种,既对私,也对公。
譬如,明政府规定地方官办学校必须配有“学田”,由学校招人耕种,从中收取粮食或地租,维持学校运作,学田一般由官府拨给学校,但海南民间也有人乐于捐赠田产,助学之心由此可见;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重修琼台书院时,民间也踊跃捐助,时任雷琼道巡抚费丙章在《重建琼台书院碑记》中写道:“……同官率分俸助之,士之慕义者,捐输若恐后。”
民国期间,海南民间助学之风日盛,即使是远在海外的华侨,也概莫能外,诸多例子不胜枚举。今年将迎来海南中学的九十华诞,90年前,当“私立琼海中学”创始人之一、首任校长钟衍林筹措创办经费时,就曾经远赴东南亚,向众多琼籍乡亲伸出募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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