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文昌清官云茂琦晚年曾在琼台书院执教
白玉蟾像
明代文昌进士、河南按察院使韩俊的轿形墓 苏晓杰 摄
近年海南再版的云茂琦《阐道堂遗稿》书影。
封建时代,每一个皇朝的衰亡总是与它内部官吏的腐败有关。当贪腐现象逐渐浸染到整个官场时,皇朝开始霉变、腐朽,走向衰亡。所以历代皇朝都很注意官员的廉洁,将反腐倡廉作为一种政治措施,将奖拔廉洁作为培育官员的政治教养。于是许多廉洁自持、坚守节操的清廉官员以诗言志,为我们留下了许多颇具特色的“反腐倡廉”诗篇,古代海南先贤概莫能外。
东晋时期,山东鄄城人吴隐之,曾任晋陵太守,任职期间,十分清廉俭朴。后来他的官位一直晋升至御使中丞、左卫大将军等要职,依然家如寒素,清廉如昔。那时,岭南一带险远疫瘴,许多大官都不愿到这里任职,而愿到此为官的多想趁机以权谋私大发其财。吴隐之后来被任命为广州刺使。广州附近有泉水,名“贪泉”。据说饮过贪泉的人必定贪得无厌,视财如命。吴隐之知道了,亲自到泉边痛饮一瓢,并题诗一首:
古人云此水,
一歃怀千金。
试使夷齐饮,
终当不易心。
这首诗里所说的“夷齐”,指的是古代商周时期的伯夷与叔齐兄弟俩。他们两人是我国古代谦让廉洁、坚守节操的典型。“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意思是,像伯夷、叔齐那样的人喝了贪泉,也不会改变他们清廉自守的心志。果然,虽然吴隐之喝下了贪泉,但他本人仍两袖清风,一尘不染,离任时,连妻子随身带走的一斤沉香也被他搜出抛进湖里。回到京都建康后,虽然又因廉洁勤政,升了大官,依然廉俭度日,不贪不占。
海南先贤也留下不少“廉政诗”,值得后人细细品读。
白玉蟾
清廉全在于真诚流露
南宋时,海南道教祖师白玉蟾对贪泉的故事别有看法,他以《酌贪泉因吊吴隐之》为题写了三首诗:
人其禄仕为齑盐,溪壑民财饱未厌。
不识隐之心与口,酌泉依旧只清廉。
酌之一似取廉名,未酌泉时本自清。
向使无泉亦无语,不贪不酌更分明。
晋人相扇取廉名,何事因泉始立清?
清到饥寒妻子地,此清太不近人情。
以上三首诗有点“反其意而用之”的味道。第一首是说:人当官求俸禄,就是为了寻找饱食美味,所以欲壑难填,再多的民脂民膏也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所以这种人并不了解吴隐之的内心与他所表达的言辞,怀疑他喝了贪泉还是那样的清廉?第二首是说:吴隐之去喝口贪泉就好像有意去博取一个不贪的“廉洁”名声,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没有喝贪泉之前也本来是廉洁的啊,假如从来就没有贪泉也没有你的一番表白(指吴隐之的诗),那你不贪不占的清廉之德,众人会看得更为清楚明白(因为喝了之后,就会有人怀疑了)。第三首是说:晋代的人们早已互相标榜、互相扇动去博取“清廉”的名声,何必多此一举特别拿出个贪泉来说事?为了搏取虚假的名声,专做表面文章,弄得自己妻儿寒饿难当,这样的“清廉”也太不近人情了!
白玉蟾是个精通道家思想的人,当然十分谙熟老子《道德经》中“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其不善已”的道理。这三首诗的主旨全在于表达:清廉的本性全在于真诚的流露,如果鼓吹清廉,倡导廉政,并且把这种表现与升官晋爵等名利挂钩,则一些内心并不清廉的利禄之徒就会示人以假象,专做表面功夫,假装“清
廉”以博取个人利益。
这种极端的理解当然也有其真实的内涵,但也应给我们以有益的启示,即观察一个人不能只看表面,而要“观其言而察其行”,不要被一些表面的“作秀”所迷惑。
韩俊
不愿借官场发财
韩俊,字克彰,海南文昌人,明成化丙辰科进士,曾任刑部主事,升员外郎,宦官刘瑾专政期间,被罢官回乡,刘瑾因罪被诛后,历官至河南副使。明代陈是集主编,后由清末王国宪重印的《溟南诗选》中选其诗二首。并在作者小传中称他“以廉能天下第一,卒于官,宦囊如洗。地方赙金始能归葬。崇祀名宦。”因为史料短缺,不知其“以廉能天下第一”的具体事迹,但从以上记载中,知道他死于任上,并且去世后,连丧葬的费用也凑不起,要靠地方人士相赠所需,才能运回文昌老家安葬。由此可知他为官的清廉,以致家无积蓄,一贫如洗。《溟南诗选》中选他的《除夕写怀》诗:
岁月无情可奈何,残灯孤馆客愁多。
百年犬马心空壮,万里风云鬓已皤。
苍狗天边已变态,涓流山下已成河。
凭谁领会鸱夷意,小艇江湖浩浩歌。
这首诗,表面上看与廉政似无关系,但联系到作者的宦情与身世,却可以体会到一个廉洁奉公的官员在当时的官场上的艰难处境。正如上一首白玉蟾诗中所谓“清到饥寒妻子地,此清太不近人情”,虽然韩俊的清廉
是真诚的、真实的,决非为博取虚名而故作姿态,但他在如此清贫的宦海生涯中已经沉重地感受到岁月难熬的痛苦,所以毫不掩饰地表露了他欲弃官从商的内心世界。首联写自己蹉跎光阴的从政生活,几十年过去了,依旧是“残灯孤馆”的落寞与贫瘠。次联写自己愿终生效力于朝廷的心志并未能如愿以偿,而两鬓斑驳,奔走风尘,已近暮年。三联以眼前景象作为人间世象的幻影,表明世情奇变,人情冷暖,各种社会矛盾已经汇集如滚滚洪流,难以应对。末联以“鸱夷”指代战国时期的范蠡(即鸱夷子皮),范蠡助越王勾践灭吴复国之后,认定越王此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同享福”,于是弃政从商,泛舟江海。韩俊最终萌发此想,说明他决不愿借官场发财,廉洁的品质至死不渝。
林燕典
“淡泊家风不厌贫”
林燕典,字赐阶,海南文昌人。林燕典为福建“九牧林氏”后裔。先世为官海南,故自小受过良好教育。清道光甲辰科进士,历任江西崇义、永丰等县知县。为官清正,体恤民情,深为百姓所爱戴。传世有《志亲堂集》,集中存诗三十首。这里选他奉调离开永丰县时写下的四首《志别》诗之一:
书生面目本来真,淡泊家风不厌贫。
敢谓悬鱼追往哲,时怀封鲊有严亲。
难忘旧尹前筹代,欲卫斯民制挺新。
莫笑囊空诗画满,千金论值倍当珍。
此诗首联说明自小养成安贫守道的儒家风范,淡泊名利,养廉自处。次联用了两个典故。前典引《后汉书·羊续传》,羊续为官清廉,下属送给他生鱼,他挂在屋檐
上,下属再给他送鱼时,他指着屋檐上的鱼告诫不可再送。后世便以“悬鱼”作为官吏清廉的代名词。古人有诗:“清身太守旧悬鱼”。后典引晋代陶侃之母湛氏的故事:陶侃有孝心,在外当官时,以自己所管辖范围内的特产“鱼鲊”送母。陶母不收,封好送回,并写信谴责他不可假公济私。林燕典以二典表明自己愿向羊续等前代清廉的典范学习,时时记得家庭的严格教诲,廉洁为政。三联述说自己从政的成绩(他在诗句末加注):一是积极筹款填补前任留下的财政亏空;二是捐出自己的薪水帮助地方购买枪炮,确保治安。末联写自己离任时两袖清风,只有诗画满箱,倍加珍惜。
云茂琦
严格要求自己和家人
云茂琦,字以卓,海南文昌人。其先祖为元代名宦云从龙。茂琦于清道光六年中进士,初任江苏沛县知县,后历任至兵部郎中、吏部郎中,为清代著名的清廉官吏。他从政期间,严格要求自己及家中成员,曾自称:“不以终日逸豫为自在,不以享用丰饶为福泽,不以偃蹇快适为福泽,不以笥箧充盈为蓄积。”他初到沛县即宣告不许铺张浪费,厉行节俭,深受百姓爱戴。这里选他在沛县时所作《沛署夜坐》诗四首:
一灯如豆竹廊深,槁木形骸太古心。
官似枯僧院似水,春风送月上瑶琴。
庭欲张罗雀也无,东窗读《易》自研朱。
数声衙鼓花栏晚,檐树中间挂一蛛。
一琴一鹤一炉香,案牍无留敢道忙。
毕竟鼠牙犹未绝,悬鞭终愧愿难偿。
讼息时和即宦囊,何年淳闷返羲黄。
炉香旦夕有何祝,谷价频低书价昂。
以上四首诗,第一首抒写自己的简朴生活,自奉甚薄,如苦行僧,唯以诗书自娱。第二首写为官清廉,没有迎来送往的官场气息,门可罗雀。第三首写自己虽然政简刑清,逸兴潇洒,但民间的矛盾争讼还未静息,还做不到“悬鞭不用”的安闲地步,故而心中有愧。第四首抒写自己的心愿,衷心希望地方安靖,人民和乐,祝愿谷价降低而民富足,书价渐高而民益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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