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之乐
透过夹带雨点的狂风,几近虚脱的渔民们隐隐看到,那遥远昏暗的海平面上浮起了一个银白色的小点。渐渐地,它靠了过来,慢慢显出船舶的轮廓,几个鲜艳的大字——“红旗号”映入人们眼帘。
回忆起1975年1月,第一次出海便在位于西沙群岛的浪花礁遭遇台风,潭门渔民协会会长丁之乐仍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红旗号’船及时赶到,世上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战天斗浪直面生死关头
琼海市潭门镇上教村里,一座上了年月的纪念亭面朝大海静静肃立。“卢业凤、卢业梓、王德盛……”30名遇难渔民的名字刻在亭壁之上,留下了生命最为沉重的印记。1975年1月,他们在西沙作业时和丁之乐遭遇了同一场台风,但不幸的是,他们没有等到“红旗号”的救援,全船覆灭。
那一年的1月中旬,一艘装载锌锭、铅锭货物的大船因偏航在浪花礁触礁,船主被迫将货物抛入大海逃生。聚集在西南中沙群岛的渔民纷纷闻讯赶来打捞,以补贴微薄的家用。
其实临行前,他们就已经接到气象预报,在南海的热带低气压已经形成台风,将于1月28日左右登陆。但战天斗浪大半辈子的渔民大多不以为意:“哪有1月份刮台风的?肯定是气象台搞错了。”一直航行到浪花礁附近开始打捞作业时,他们才意识到这越来越大的风雨并非儿戏。
“海浪掀得有10米高,伴着海风发出瘆人的怒吼,直往船上扑来。”忆起当时,丁之乐不自觉地有些战栗,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涛卷天的雨夜——他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十余艘渔船被海浪击碎、卷走,前两天还有说有笑畅谈致富梦想的伙伴们在海水中沉浮、挣扎,发出最后的哀嚎。
丁之乐乘坐的渔船此时也开始漏水,船上的70多位渔民颤抖着双手合十祈求上天怜悯。也不知怎么,渔船被一个巨浪推到了半片礁盘之上,竟稳稳立了起来!船上的渔民赶忙爬上礁石,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海水还在一波波涌来,眼看着礁盘也将被海水没过。漏水的船只漂浮不定,可它承载着两百斤淡水和两袋大米,补好并重新登船或许能为渔民们争取更多救援时间。于是,风浪渐小后,丁之乐等人决定小心回到船上,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求生分工——年纪大的渔民登上最高点远眺求援,经验足的则找出钉子和木板修补船身,有力气的用瓢盆舀水,用最原始的方法为船身“减压”。
“要活下去。”他们这样想着,含泪望向远方。
渔船编队前往南沙开展捕捞生产活动 李英挺 摄
自救互救带来生的希望
等了不知多久,第一个向他们靠近的却不是救援船只,而是两位随海浪漂来的渔民。他们正用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寻求生机。船上一位年近60的关姓渔民毅然起身:“快!把捕鱼的绳子系在一起,绑在我的腰上,我要去救他们!”
风急浪大,栓在腰间的绳子若是哪个环节松动,不仅那两位渔民,就连关姓渔民也将葬身鱼腹。可他毅然去了,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抓着渔民,令三人连成一串,艰难地向渔船游回。可是,由于体力不支,其中一位渔民抵挡不住水流冲击,刚松了手就被大浪卷走,瞬间没了声息。
“关大哥是个视死如归的英雄。可他上了船却哭得伤心,恨自己没能把另一个渔民兄弟救回来。”丁之乐颇为感慨,直至“红旗号”船将他们顺利救起,送回永兴岛救治,关姓渔民仍然郁郁寡欢,念念不忘那位素昧平生便天人永隔的“兄弟”。听说从那片海域打捞上来的鲨鱼腹中还有人类的残骸,他又一次潸然泪下。
如今,渔民去往南海捕捞作业已有精准的气象预报、先进的导航设施和坚实稳固的船只。曾经的艰难险阻、九死一生仿佛都成了丁之乐讲给后辈的传说。
“哪一个渔民,没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我们‘做海’的人啊,有句话叫‘不死就有’。”如他所说,那海边不时闯入视线的一座又一座衣冠冢,它们的主人或是遭遇台风,或是遭遇海盗,或是失去航向……再也没能回到这片深深眷恋的土地。
即便如此,每当风满帆扬,这群皮肤黝黑、眼神深邃的“做海人”依旧光脚踏上甲板,向着那片蓝色的国土,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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