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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崖从此破天荒
载酒堂,是根据《汉书·扬雄传》中“载酒问字”的典故而命名的。到了清代,进士王方清和举人唐丙章在此掌教,“载酒堂”才改称“东坡书院”。
表面上看,“载酒堂”是苏轼与朋友饮酒求乐的“会所”,实际上,是他以文会友、“问奇请益”、敷扬文教的地方。这个看起来十分简陋的“载酒堂”,实现了中原文明和海南文化的有效对接,是海南文明进程的重要标志。
在儋州的三年时间,苏轼不遗余力地传播着中原文化。其中最显著的贡献,是亲手培育了几个优秀的本土学子。此前,海南一直没人参加科举考试,中原地区也一直没有海南人为官。
在这些学子中,有几位是苏轼非常满意的。像笃学上进、侠义好客的儋州人黎子云兄弟,“词义兼美”、忠厚正直的琼州“佳士”姜唐佐等人。苏轼的“载酒堂”就是张中和黎子云兄弟倡议集资,并在黎子云祖宅边修建的。后来,苏轼成了黎家的常客,他们经常在一起吟诗饮酒,这给苏轼枯燥苦闷的谪居生活带来了许多乐趣。
来自琼山府的学生姜唐佐,是当地学堂的一位老师,也是一位饱学之士。他一面认真教书,一面潜心读书。可惜几次参加科举,均屡试不第。这其中有诸多原因,比如偏僻闭塞交通不便、信息不灵、语言不通,以及长途跋涉、水土不服、状态不佳等等。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海南孤悬中原之外,师资力量不足,中原文化渗透不够。得知苏轼被贬儋州,姜唐佐便带着老母亲从琼山赶来拜师,并一直侍奉左右,深得苏轼真传。姜唐佐气质不俗,文风磊落大方,错落有致,很有中州之风。去广州应考前,苏轼在他的扇子上题了两句诗:“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并鼓励他说:“异日登科,当为子成此篇。”
第二年,姜唐佐北上参加会试,途经河南汝州,顺路拜会苏辙。苏辙把哥哥在北归途中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姜唐佐拿出老师题字的折扇,苏辙补写了这首七绝的后两句:“锦衣不日人争看,始信东坡眼力长。”姜唐佐对苏辙表示不再参加任何考试,回到家乡开办学堂,把老师播下的中原文化火种继续播撒下去。后来,姜唐佐回到家乡,开坛讲学,终老乡里。
有了姜唐佐的“破天荒”,才有后来海南的人才辈出。从此以后,经宋元明清几代,海南共出举人767人,进士97人。《琼台纪事录》载:“宋苏文忠公之谪儋耳,讲学明道,教化日兴,琼州人文之盛,实自公启之。”在海南的五公祠内,人们专门设了一个苏公祠,世世代代纪念他。
由于受到苏轼的影响,现在儋州人崇尚读书,读书人之间经常诗歌唱和。甚至这里说话的尾调颇似四川方言,被称为“东坡话”,体现了人们几百年来对苏轼的深厚情感。
北宋至今,海南出现了许多文化名人。明代的海瑞是海南琼山人。被誉为“20世纪伟大的女性”的宋庆龄是海南文昌人。谢晋执导的《红色娘子军》历史故事就发生在海南。
苏轼流放到海角天涯,吃尽千辛万苦,就他个人的命运而言,无疑是不幸的。但是他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给海南带来了中原文化,传道授业,移风易俗,增进民族团结,推动社会进步,这对落后闭塞的海南来说,实为难得的机遇。所以后人曾发出“东坡不幸海南幸”的感慨。
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诗中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然而儋州人对苏轼的仰慕与怀念,却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他所留下的人文印记,即使经历千年风雨,也不曾磨灭。他与儋州大地和当地百姓的这段“鸿雪因缘”亦将永载史册,流芳万古。
(编辑:余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