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辛的鹦哥岭探秘之路 神奇的森林宝库
昨夜淅沥淅沥的雨一直下个不停,第二天虽然放晴,但山腰还是云雾缭绕。
8月6日早7点,在海南白沙黎族自治县牙叉镇的鹦哥岭山脚下,记者和保护区的几位同志正在考虑着眼下一项重大决定:要不要、敢不敢今天登上鹦哥岭?
作为我国华南地区连片面积最大、全国最美丽的热带雨林;作为全球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之一;作为一般人不得轻易入内以及迄今为止媒体极少触及的地方,神秘的鹦哥岭自然保护区对记者来说,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
上!由保护区科研科科长王合升、3名护林员、海南大学生物学院2名研究生等9人组成的考察采访队终于鼓足勇气,果断地做出了登山探秘的决定。
艰辛的探秘之路 神奇的森林宝库
最先横在考察队面前的是一面陡峭的山坡,爬不到50米远,看到根本没有什么现成的梯阶,气喘吁吁的队员小赵望而却步。迟疑许久才红着脸说:“我爬不了啦,回住地等你们吧!”
鹦哥岭海拔1812米,名列海南第二高峰。小赵的退却,给考察队队员们的情绪多少带来了影响。记者注意到,通往保护区核心地带的“路”,大多是护林员踩踏出的。最陡的坡度达七八十度。年轻力壮的海南日报记者单憬岗开始时遥遥领先,大伙正羡慕,不想,爬了一会儿却见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大气直喘,大汗淋淋,动也不动地倚靠在陡坡上。看到大家焦急的神色,保护区小王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平时少登山,不要太急,一步一步来,慢慢就适应了。”
从位于白沙黎族自治县境内的鹦哥岭山脚到主峰,需要连翻10多个高低不一的山岭,花费七八个小时。尽管路途艰辛险阻,但每向上登攀一步,那幽静的环境、多姿的密林、稀奇的景色很快就会让你忘掉疲劳,越登越是不忍停下来,越往里走越有新奇发现。
记者畅游这人迹极少涉及的谜一般的原始森林,满眼是叫不出名字的茂盛树木和遍地的荫生植物,林下不时发现倒伏的大树。护林员小陈告诉记者,这是因树龄太大或台风袭击的缘故。保护区管理十分严格,不管是多珍贵的树木都不许运走,任其慢慢腐烂。考察队一路走,一路发现各类鸟儿、昆虫、小蛇。只是很多都叫不出名称。
出发前,保护区黄国昌站长只给大伙道了那么一个大轮廓:鹦哥岭省级自然保护区于2004年7月经海南省人民政府批准成立;位于海南岛中南部,地跨白沙、琼中、乐东、昌江、五指山五县市;面积50464hm2,主峰海拔1812米,是海南岛第二高峰,也是我国华南地区连片面积最大、全国最美丽的热带雨林和全球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之一。“你们自己慢慢观察,会有很多发现。”黄国昌似乎有意吊大伙的“胃口”。
“这是树蛙。”走着走着,领队王合升突然跃过一处被四下葱茏林木包围的草地,草地里有个小小的水池,用木棍一扰,顿时几只怪可爱的树蛙跃出池子往草丛中爬去。王合升逮住一只放在手上,小树蛙却也一点不怕人,扭动肥肥的尾巴往他手臂上爬去。
王合升告诉记者,鹦哥岭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复杂多样的地形地貌,造就了完整的植被类型和极其丰富的动植物种类。目前已记录到的脊椎动物就有431种,其中有淡水鱼类75种;两栖爬行类90种;鸟类217种,哺乳动物49种;有国家Ⅰ级保护动物有云豹、蟒蛇、海南山鹧鸪、海南灰孔雀雉4种,国家Ⅱ级保护动物45种;昆虫方面记录到国家Ⅰ级保护的金斑喙凤蝶和Ⅱ级保护的阳彩臂金龟。
记得还在上山前,记者就从保护区工作人员的嘴里听到鹦哥岭许多神秘而又鲜为人知的趣事:山脚下某某村民喂养的母鸡不见了,可时隔不久,这母鸡却“咯咯咯”地带着一窝长得跟本地鸡全不一样的小鸡回到笼子里;某某村民的母猪突然失踪,数月后却带回七八只长得精灵健壮的小猪仔回栏……纳闷很久,人们才明白原来是在林中意外与公野猪和雄山鸡交配所致。
海南大学攻读动植物专业的两位研究生,完全被这从来没有亲眼发现过这么多丰富的动植物种类迷住了。小陈是位女生,她和另一位学友各背着20多斤重的帐篷,决定当晚就宿在遮天蔽日、云雾缭绕的鹦哥上。“来一趟鹦哥岭不容易,上下山10多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哪够用啊。”小陈说,在出发前的头一天晚上,他们就下了夜宿鹦哥岭的决心。为安全起见,保护区只得安排两个身强力的护林员为他们“保驾护航”。
近七个小时的艰苦攀登,考察队已经跃上1600米的高度。但见越往里走林木越是茂密,且云雾缭绕。风吹云移,只见一棵又一棵参天大树出其不意地耸立在面前。走在最前面王合升喊道:“各位注意啦!‘树王’群就在前面!”
考察队员来了劲,穿林破雾,跟着他跃上主峰旁边一个小山峰。哗!所有的人顿时都震住了:山峰上,七八株三四个人围抱不过来的罕见的华南五针松,根深叶茂,傲然挺立,苍劲的树杈如北京奥运会鸟巢支架有力而神奇伸出,相互交错,把足球场般大小的上空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像一把巨型的雨伞。尽管是数百年生存下来,可现在依然呈现出蓬勃生长之势。那盘根错接的千年老树根,除一半隐藏在地下外,裸露在地面上的则有如一张大网,纵横交错,老树根上上长满非常漂亮的青苔,手一触摸,柔软异常。至于被树根、青苔和树叶所覆盖而形成的一个个黑呼呼、深不可测的深洞。伸头一望,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动物,让人感到既神秘,又害怕。
站在高高的树下,王合升俨然如植物课的老师:“华南五针松又名广东五针松、广东松,分布零星,数量少,是国家Ⅱ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该树种生态适应性较强,在中亚热带和北热带地区均能生长。能适应多种土壤,在悬崖陡壁的严酷生境上较常见,可形成小片森林。为阳性树种,干材端直,材质优良,为阳性树种,干材端直,材质优良,坚实。本群落中华南五针松株体巨大,所在位置靠近山顶,多云雾滋润,生境条件接近云雾苔藓林,附生植物如膜蕨科植物、雨蕨、水龙骨科植物、豆兰属植物等于树干与石上覆盖面达80%,更有岩谷杜鹃与蓝果越橘等高山灌木附生树干枝桠上,与类似群落有很大差别。
王合升说,鹦哥岭保护区内分布有从热带低地雨林、热带季雨林、热带山地雨林、热带山地常绿阔叶林、热带针叶林、热带山顶矮林的完整垂直谱带。已记录到维管束植物2209种,其中国家Ⅰ级重点保护植物有坡垒、海南苏铁、台湾苏铁、伯乐树4种;国家Ⅱ级重点保护植物有25种。华南五针松是这里树型最大、树龄最长的植物之一。这几棵的树龄已达200-300年。
看到这几棵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罕见的野生大树,联想起如今不少人家中精美昂贵的实木高档家具,记者不由生出许多感慨和忧虑。
1812米,考察队终于登上了鹦哥岭主峰最高处。领队王合升遗憾的是:9名考察队员,能够脚踏这一高度的则只剩下3位。人民网记者有幸是其中之一。
穿过层次云雾,山顶的天气竟然出奇的清朗,艳阳明净,照得树木格外的美丽。抖着被汗水湿透的衣服,虽然脸上和手脚被荆棘划出一道道口子,但是,一种征服、成功、胜利和获得丰富多彩发现的喜悦,一下全都涌上记者心来,一种为我国还能为地球上保持着那么好的自然生态环境而感到无限自豪与宽心油然而生。
为了了解自然保护去的情况,第二天,记者又来到保护区深处的白沙黎族自治县南开乡的道银村这里仅有18户人家89口人,这里是海南唯一不通公路的村庄与列为保护社区的村民们了解情况。道银村远离城镇上近200公里,沿途人烟稀少,记者乘坐的车行了2个多小时后,再也无路可走,于是下车步行,沿着深深的山谷溯河而上。这里的景色也处处令人欲醉:四下静悄悄的,全没了车辆的轰鸣和人群的喧闹,只有鸟儿虫儿悠扬啼鸣,河里成群的鱼儿游来游去,清新的空气中不时飘来阵阵各种山花的醉人的芬芳。经过七八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们才来到道银村,当晚,洗过清凉的山涧澡后,七八个男同胞一块儿睡在护林员小棚子内一个用树枝架起的“大床”上,开始,记者担心睡不好,谁知“一觉到天光”。由于森林清新的空气和安静的环境形成的“天然大氧吧”,使得尽管“大床”极为简陋,可大伙都感觉睡的舒服极了,第二天起来个个精神抖擞。
沉重的话题
鹦哥岭不仅是地球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也是海南岛第一、第二大河流——南渡江和昌化江的发源地和水源涵养林,每年向松涛水库提供占其入库总量约70%的水源,对海南工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具有重要的保障作用。
为期4天的踏访,记者发现,经过多年的努力,鹦哥岭虽然得到了较好的保护。然而,同其他地区一样,随着各种危机的出现,保护区如何才能更好保护,一直是至今尚未得到很好解决并且需要各方引起高度重视的问题。有关人士指出:热带森林是陆地生态系统中最神秘、最美观、结构最复杂、适应性最强、稳定性最大、功能最完善的森林生态系统。管理区不少人对面临着的保护与破坏这对不可调和的矛盾,忧心忡忡。他们认为,鹦哥岭作为具有国际意义的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具有极为明显的不可替代性。多个不同的国际保护组织同时将我国两个热带区域——以鹦哥岭为中心的海南中南部和云南西南部列为全球重要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区域之一,如果不探索出一条更有效的保护途径,只是以简单的保护穷于应付,中华大地上的这一瑰宝也将慢慢消失。
与资源丰富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周边令人不安的贫穷。距边界2公里范围内的鹦哥岭保护区周边,共有6个乡镇103个自然村,目前居住着1.8万余黎、苗族村民。以农业经济为主的这一地区,交通不便、缺乏生产资金和科学种养技术等,严重制约了经济发展。例如,去年便文村的人均纯收入仅1800元,约为海南全省农民人均纯收入的1/3。
“没钱就上山。平时打野猪,过年打飞狸。”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什运乡便文村村民吉文东18岁开始打猎,直到48岁。谈及过去的打猎史,他在羞赧之余依然有些津津乐道。
这也难怪。有史以来,生活在这里的黎、苗族群众世世代代就以狩猎为生。“那时满山遍野都是水鹿、云豹、山猪、黄猄、果子狸、山猫;河流山塘里尽是鱼。完全不比现在电视上看到的非洲丛林少。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们就这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过来的。”吉文东说。
“放火烧山种稻子,拿起鸟铳打野味,砍下大树换票子”。这种现象,随着保护区的设立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得以遏制。黄国昌告诉记者说:“通过摸索,我们创新保护模式:将周边村庄逐步建成保护区的护林社区,加强教育,从过去的砍树打猎就抓人的对抗式管理,转变为合作式管理,管理站既是管理者、执法者,也要是村民的合作者。这样一来,我们的管理队伍就从原来仅仅依靠管理站和护林员的200来号人穷于应付、疲于奔波的管护方式,变成了上万村民与我们一起齐抓共管。效果大不一样。”记者在调查中也了解道,近年来,鹦哥岭周边县市不断加大了林区群众扶贫开发的力度,包括生态移民、教育移民、发放生态林补偿金、发展林下经济等等,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自然保护区的压力。
然而,尽管如此,保护生态与发展,还一直是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
在鹦哥岭周边,记者发现:一些开发商人已经在风景很好的山脚下规地搬迁建设旅游山庄或别墅;效益看好的橡胶和槟榔树已经悄悄取代了半山坡不少自然生态林;保护区内许多河流虽然还有鱼儿游动,但都是一二寸长短的小鱼(有的村庄保护野生鱼的概念只规定在二三百米的河段内);周边的村民们虽然已经收起了猎枪,但外地一些不法商贩偷偷前来盗伐、偷猎、采挖野生动植物的现象还是时有发生;随着野生动物的不断繁衍,保护区内食物有限,一些野生动物免不了偶尔跑下山来,结果往往“一下不再复返”……所有这些,都将对保护区形成威胁。
有关专家认为:围绕鹦哥岭乃至我国自然保护区实情,已经引出了这样两个重大问题,那就是:设立各种自然保护区的做法究竟好与不好?如何更好解决保护区周边群众生活出路问题,使之从根本上解决人为破坏自然保护区的现象。
他们认为,野生动植物、自然生态的保护现在已经成了全球性的共同职责,不存在着哪些地方需要特殊保护,哪些地方可以放松。设立自然保护区,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区内的东西动不得,保护区外没关系”的思想。再则,由于保护区只是局限在一定的范围,难免使得各种野生动物由于活动范围不大和食物的稀少而越出保护区外受人伤害。实践证明,搞“动物园式”的保护区是不可能保护好野生动植物的。任何动植物的生存繁衍都非不可地需要大环境的适应,就像人类不断生存繁衍所需要的大环境一样。我们应该把保护的范围概念放大,凡是该保护的都是“保护区”。
对于林区群众生活出路,更多的意见趋于:给农民发工资,使他们成为林业工人,从根本上杜绝垦荒、侵占、砍伐、猎取、盗采野生动植物现象。曾在林业部门工作过资深干部的何斌说:“这恐怕是唯一的办法。自然保护区、生态林区为保护生态环境作出了巨大贡献和牺牲,他们人数不多,通过参与护林或其他生产门路,是完全可以使他们从此放下手中的斧头、锄头和猎枪的。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消除自然保护区的威胁。”
鉴于鹦哥岭的情况,他们也建议:切忌将其开辟成为旅游区;切忌在林下开辟任何供旅游或运输的专用的道路;除在规定范围内,经过特殊批准、带有考察性的人员可上山外,其余应一律拒绝到需要特殊保护的核心区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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