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越来越近,妻子又开始了筹划做年饼的事儿。要不是儿女喜欢吃叶搭饼,并要带上省城吃早餐,也许我家也同家乡大多人家一样不做年饼了,年味便淡了些。
近几年,每年除夕前夕妻子就为做叶搭饼而张罗、繁忙:摘饼叶、买米、浸米、备馅料、碾米粉、和面、捏饼、蒸饼……用心用情用功奔着儿女的喜好,不辜负他们的胃口,也慰藉自己那一颗母爱之心。
妻子做叶搭饼算是一把好手,既讲究饼的面子,又讲究饼的里子,追求里外的完美,色、形、味俱全。她做出来的饼不大不小,造型美观,皮薄柔软,馅料不亏不盈、咸甜有度,恰到好处。掰开两片叶子,轻轻咬一口,满口滑腻清香;细细咀嚼,回味无穷,唇齿留香,食过返寻味。尝试过的人都说好吃,儿女更是爱不择“口”。
所谓饼的面子,即是饼皮。要有好饼皮,须得有好材料和足够的功夫,这是妻子多年来在实践中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因而,每年做饼她总是精心挑选颗粒饱满、质地洁白的糯米和粳米买。浸米时更是严格按照糯米与黏米2:1的比例配搭,且样样过秤,不差斤两。
我有点不解,嗔怪妻子:“不是捡药材,眼看着配就得了,何必这么较真呢。”
“眼睛哪有比秤准?若是糯米过多,捏饼皮黏手,厚薄不均匀,还容易破洞露馅,成型也皱皱巴巴,好像老太婆的脸。蒸熟的饼掰不开叶片,吃起来缺乏刚性,还会黏嘴;如果粳米过多,饼皮干柴,缺乏韧性,口感不佳,又不易久留。”她说得很耐心,很郑重。
和面是做叶搭饼不容忽视的一个关键环节,妻子更是全身心投入,不急于求成,循序渐进,慢工出细活。她先煮好一罐糖水,把米粉放进干净的大盆里。开始和面时,一手执着勺子舀糖水往米粉里倒,一手不停地慢慢搅拌米粉,让糖水与米粉慢慢融合。当米粉出现零散颗粒块状了,便双手不停地捏、推、揉、压,让干面粉与湿面块慢慢结合生成,融为一体。不一会儿,一个大面团便凝成。
我认为大功告成了,说:“可以啦。”“你不懂,面粉不完全融合,就会生夹生面,像夹生饭一样,半生半熟,粗涩干巴,难以下咽。”说着,她继续埋头翻来覆去地用力挤压。只见她手上青筋暴起,呼吸越来越重,尽管是寒冬腊月,额头上还是渗出了一丝丝汗水。待她停下来,捏起一块小面团,双手轻轻一拉,看到弹性很好,又不容易断,才露出了满脸的笑意。
饼的里子,就是饼的内容,也叫饼的馅料。妻子一向心思细腻,对儿女的性格、脾气、爱好、兴趣、口味了然于胸。于是,她做饼就根据儿女不同的口味筹备不同的馅料,有咸花生虾米馅、甜木瓜丝馅、甜花生芝麻馅,满足儿女各自的口福。
制作甜木瓜丝馅料工序最复杂。只见她摘下青木瓜,去皮擦成丝,放进大盆里的石灰水浸泡两三个钟头。等到柔软的木瓜丝身体僵硬后,捞起来用清水冲洗干净,又放进铁锅里炒掉涩水,再装进锅,加入适量的花生油、白糖,等蒸煮到油、糖、木瓜丝融为一体,黄金金、甜脆脆了,活色生香的木瓜丝便出炉了。
妻子捏饼的手艺更是了不得。只见她捏起一小块面团在手掌心轻快旋转几圈,小面团摇身一变,便成了一个上下尖尖、中间圆圆的圆锥体。接着,沿着圆周边沿轻轻地捏,转几圈,一张薄而圆的饼皮就诞生了。然后,放上满满的馅料,收口。口子缝接无痕,再轻轻一压,盖上饼叶,一个有模有样的叶搭饼便成了。
捏好的叶搭饼就像一个个穿着绿衣裳、白肚皮的娃娃,被整整齐齐地放进锅里等待“浴火重生”。妻子对煮、蒸、炒的火候掌握得相当准确:煮,先武火后文火;炒,自始至终大火爆炒,让菜肴活色生香;蒸,要用武火,保持有充足饱满的水蒸气,让食物均匀受热至熟透。
不用多久,锅里喷薄而出的气体发出“嗞嗞”响声,香味氤氲整个厨房,弥漫开去,连房前屋后都香喷喷的。时间节点一到,便立即熄火,揭开锅盖,一股股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香味迅速钻入鼻孔。随后,妻子便把滚烫的叶搭饼放进箩筐里。手起饼落,是那么地麻利。
趁热吃,口感好。儿女们顾不上烫嘴,忙不迭地拿起叶搭饼,一边鼓起腮帮子猛吹气,一边直往嘴里送,以满足期待已久的味蕾。“慢慢吃,别烫着!别噎着!”妻子看着孩子们的狼狈吃相,嗔笑不已。
大年过后,儿女们要上班去了。这些叶搭饼便成了他们随身的行囊,带上了省城,也带上了家乡的味道,更是带上了母亲满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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