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霾“巡视组”潜入京津冀2014 年2 月灰霾再起。环保部分派12 路督查组“杀”入京津冀及周边地区,试图冲破地方治霾不力、地方保护主义的牢笼。 (东方IC/图) |
一组价值30 万元的移动监测仪器停在河北大学图书馆建筑工地。这样“高大上”的监测设备,保定市住建系统目前只有两台。 (南方周末记者汪韬/图) |
空前的灰霾,空前的跨区域交叉督查,12个厅官带队的督查组奔赴京津冀及周边地区。环保部下达死命令:一定要查出问题。南方周末记者进驻督查组,全程参与明察暗访。
督查组进入保定,便发现当地环保部门的尾随者。“领导交代,要带个路。”尾随者有时真成了带路者。
督查组发现的问题,保定市环保局陆续送来材料说明。最后一日,竟然积了厚厚一摞。
督查过程中,两个城市开始相互羡慕,保定羡慕北京有气、有钱,北京羡慕保定城小、人少。
九天内罗卫洪“接待”了两拨环保部督查组,2014年2月25日上午,他终于睡了个好觉,梦中却还在汇报工作。
很少生病的罗卫洪有点撑不住了。2014年2月24日,这位河北省保定市环保局监察大队副队长声音沙哑,从元宵节后的周日起,九天内他连着接待了两拨环保部的督查组。
与其说“接待”,不如说是“尾随”。第一波督查组是以暗访的形式进入保定的。
这被媒体称为大气污染的“巡视组”。2月17日起,环保部12个督查组奔赴京津冀及周边灰霾重灾区,“难兄难弟”交叉督查,环保部下达死命令:一定要查出问题。
规模罕见,12个督查组由12名厅局级官员带队,据环保部环境监察局局长邹首民介绍,如此规格进行跨行政区域调查是首次。“各省带队跨界调查,一是显示独立性,二是各省可以相互学习。”
公开程度亦罕见,12个督查组配备报社、电视台记者;督查结果直接挂在环保部官网上,报道甚至直指当地如何阻挠、围困督查组。
督查次数亦不断增多。保定送走专项督查之日,恰逢华北再起大规模灰霾,2月23日,环保部又紧急组织了7个督查组,调查应急预案落实情况。邹首民说这一拨针对应急预案落实的督查,也是首次。当日晚上9点多,罗卫洪还在城里巡视。
2014年2月24日下午,霾锁华北的第四日,送走了第二拨应急预案调查组,罗卫洪的期盼是睡个好觉。而中东部地区108万平方公里上的人们则期盼那股还在新疆下雪的冷空气,它要27日才能抵达,驱霾。
不是“跟踪”,是“尾随”
12组督查行动要求前两天暗访,后两天明察,第五天与地方座谈和交流。但2月17日,自北京市环保局带队的督查组进入保定时,督察人员已发现“跟踪者”。
“领导交代,要带个路。”事后罗卫洪对南方周末记者说。而河北省环保厅一名督查人员也说道,这不是“跟踪”,是“尾随”。
2月17日上午,督查组成员首次在北京市环保局碰头,厚厚的督查材料中列出了12个督查组的成员名单和地点。“河北省环保厅也参加这次统一行动,地方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一位环保部的督查人员当即表示担心。
河北省的确做好了准备。
在上述河北督查人员看来,在环保部召集各组组长,也就是各地的副厅(局)长开会部署工作时,督查就算公开了。“河北省6个城市被督查,我们要分成几个组,全面对接。督查组都是先暗查后明察。暗访是潜艇,明察就浮上水面,必须得地方配合联合检查。”
督查组周一抵达保定,河北省环保厅5人“尾随小组”周日就到了,以“迎接检查”。
“河北污染北京这个‘伪命题’,北京肯定耿耿于怀,北京来查河北,肯定玩命查。”上述河北督查人员说。
双方担忧的应验比想象来得要快。
抵达保定之后,督查组兵分两路。在路口等红灯时,第一小组忽然发现右边出现了一辆印着“环保督查”字样的白色越野车。当督查组奔着一个冒黑烟的烟囱、拐进小土路时,白车立马掉头逆行,跟进了小路,顿时“狭路相逢”。
在冒黑烟的农户门口,督查车和白车都停了下来。“我们去打个招呼吧。”一名督查人员说,毕竟后面还有明察和交流环节。
果然,白车里坐着保定市环保局人员。双方一阵寒暄,对方很客气:“我们不妨碍你们工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们帮忙就行。”
随后,督查人员对农户拍了照片,保定市的人也马上和这户人家进行了交谈。转战其他污染点,督查人员突然发现,身后的尾随车辆增加到了3辆。在一处冒黑烟的宾馆前,保定市环保局一名领导下车过来打了打招呼。问清楚督查组和前日到达的省厅人员住的是同一宾馆后,已经退房的省厅人员又住了回去。
在河北另一城市的督查人员也发现,他们的车似乎被一辆环保监察车跟着。
暗访被发现已经成了环境督查的“惯例”。春节后,河北省环保厅也在保定暗访4天,回去后随即接到了保定的“打探”电话,督查人员搪塞说:“我们是路过”。罗卫洪自己也有切身体会,到乡镇暗访时,农民从行踪就能看出他们是来督查的。
“到这里转的,要么是外面人看,要么是督查组。实行网格化监管后,每个点都有人员。异地车辆,哪怕是租车的,都能看得出。”罗卫洪所指的网格化监管是在全市建立的“横向到边、纵向到底”的县、乡、村三级网格,这种全覆盖、无缝隙的环境监管将责任落实到了最末梢,也捎带看到了各路督查人员。
只见问题的督查通稿
暗访第二日,罗卫洪和同事们很早就在宾馆门口等候,督查组分为两队,他们也默契地兵分两路。
双方的角色在悄然变化。尾随者有时成了带路者。
安新县老河头镇沿着当地唐河有一群土小冶炼厂,曾遭举报,虽已停产,但2013年7月份环保部的暗查就发现这里仍有新进矿砂。在保定通往安新的路上,收集废金属的标牌和金属制品公司很常见,可是手机导航软件很难找到这个唐河。
要去的地方很多,为尽快找到唐河,“我们让后面的车带路吧。”一名督查人员说。一阵沟通之后,罗卫洪从尾随者变成了带路者。而到了老河头镇,罗也不熟悉村道,便打电话叫来了镇党委书记,书记曾是安新县环保局副局长,“老河头镇是安新县的第一经济重镇。”“那也是第一污染重镇。”督查组人员说。
跟着书记的车,穿过村道,督查组来到了唐河。河边堆着垃圾,几家已拆除的小厂里堆着锈迹斑斑、发黑的钢管。书记说,这里已经拆除了18家“土小”企业。
离开唐河,督查组的车顺着烟囱停下了。隐身村中的几家企业只有一家有正式名称,在一个小冶炼厂的露天作坊旁边,是一个毫无防渗措施的黑色大坑。作坊里,面对突然出现的督查人员和当地官员,一个戴着塑料手套的老太太毫不慌张,专注地分选旧金属。
唐河之行使得督查组的暗访已然变成了明察,前后两拨人汇成一大拨,后来连县长也加入进来。这尴尬的局面也能带来便利。督查组提出去一家重点污染源企业看看——昨天,有家企业拒绝了没有表露身份的督查组进入厂内,而今天浩浩荡荡一拨人,顺利地进入了企业。这家企业的厂区内露天堆放了大量黑色的工业废渣,污染源在线监测设备则长期不能正常运行。
尾随行动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督查收获。大企业的隐患、土小企业的直排、建筑工地等地面未覆盖、重型车、老旧车尾气排放黑烟以及垃圾、秸秆燃烧等,督查组在通稿中写了五点问题,交给了环保部。
和以往的稿件不同,这批通稿没有要求点出成绩。在督查结束后的数天之内,北京、郑州、邢台、天津等地的督查结论陆续出台,格式几乎一致:“督查中发现的问题主要有……”
这从环保部此次督查地点的遴选上便可见一斑。被督查的12个城市都是空气质量“十大差生榜”常客,也是群众举报的热点。2013年1月-2014年1月,在12个城市中,保定涉及大气污染的民众举报案件中共有45件,比第一名的天津仅少3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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