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海防志
海上狼烟烽火涌
【琼州海防志】
明代海南卫所、海寇与烽火台
文昌清澜所城、炮台遗址。 王育龙 供图
儋州海头黑石墩烽燧遗址。 王育龙 供图
明代琼州85处烽火台
东路烽堠三十五:
(内五所,旗军十二名)白沙、芒藔、东营、铺前、七星、北岭、抱虎;
(清澜所,旗军二十六名)抱凌、赤水、杨桥、大场、中场、调炳、村门、盐藔、冯家、哆喃、调懒、赤石、博敖;
(万州所,军人十六名)南港、莲岐、莲塘、大塘、乌鱼、新潭、杨调、陵水;
(南山所,军人十一名)牛岭、水口、黎庵、南山、石赖、高沙、淡水。
西路烽堠五十:
(内五所,旗军十七名)白庙、东水、石公式、马袅、博浦、乌石、白崇、黄龙、博顿;
(儋所,旗军二十四名)顿积、神硧、峨峁、峨曼、湳滩、湳源、湳浦、湳卜、洋浦、新英、大英、南庄、田头、沙沟、煎茶、誓村、大村;
(昌化所,旗军十三名)新港、大员、小员、北港、南港、马岭、鱼鳞、小南、赤砍、赤石、抱牌、白沙;
(崖所,军人十一名)榆林、三亚、临川、白石、甘露、南山、郎栖、抱罗、望楼、佛老、黄流。
海南的海防,最早应该追溯到汉代。而有据可查的记录始于宋代,如庆历中招收广南巡海水军,“皆予旗鼓训练,备战守之役”;元代设白沙(在今海口)水军,“后于白沙律置镇,给粮巡防海上”。
明代以前,海南岛与内地沿海地区一样,海防只是萌芽,没有完整的防御体系。直到明洪武年间,沿海形势、外交政策、海禁政策等方面的发展和变化,才逐渐形成了海防战略、抗倭战术,以及对海防要地的设施建设。明代海南的海防史,可以说是围绕防倭寇和抗侵略展开的,但其建制却与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的“卫所制”,毫无二致。
如果说明代海防体系的亮点在烽燧,那么清代的重头戏便落在炮台上。我们将史料上的烽火台、炮台与今天的遗址相对照,一个个历史时期的守卫与抗击画面便浮现眼前。
从临高县临城镇昌拱村往正东方向走800米,距离大海约20米的木麻黄林内,一片沙土墩赫然眼前,如若不是散落的明代残砖,土墩中部似有修造痕迹,这片被珊瑚石、灌木丛、仙人掌覆盖的土墩竟然是一座烽火台。
往西行,穿过临高角,便见到了同样隐秘在木麻黄林子里的龙豪烽燧遗址,与昌拱烽燧遥相呼应。两座烽火台而今都还算保存完好,但当地的地名早已与烽燧原名不同。
这些坐落在临近海岸较高的岗坡上,以瞭望海面发现情况并通风报信的烽火台,均占据了海岸线上的有力地形。于是从一个个烽火台,勾起了对明朝海南海防体系的探究。然而,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从来都是交织在一起,明代海南海防与商贸紧密关联。
卫所:
1卫城、7所城、4城
放眼初建明朝时的大背景,明太祖朱元璋欲与日本建立睦邻友好关系遭拒,忙于清除元朝残余的同时,方国珍、张士诚余部却勾结倭寇,以致东南沿海倭患日盛。于是朱元璋一方面通过外交手段解患,一方面厉行海禁,军事上则开始了海防的筹划与建设。
“海禁是什么?海禁就是经济之门关闭,军事之门打开。”海南文史研究者蒙乐生形容。
首先是沿海卫所的设立。卫所制是明代的基本兵制,朱元璋为吴王时便已建立,明朝建立后进一步完善。洪武元年(1368年)规定:“凡一卫统十千户,一千户统十百户。” 此时,一卫大致有一万人。洪武七年(1374年)对卫所编制进行调整,每卫总兵力5600人,下辖前、后、左、中、右5个千户所,每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此外,在沿海地区还设有不隶属于卫而直属都指挥使司的独立千户所,即守御千户所。
海南在明太祖洪武二年(1369年)设海南分司,有镇兵1000余名,仍隶广西。八月广东卫指挥佥事孙安,和高邮千户周旺、百户吴成等分别驻守海南,开设卫所,设屯田11处,向朝廷奏请扩展城池,升琼州为府。查阅明代海防资料,洪武五年(1372年),设置海南卫;洪武七年(1374年),设置了万州所。洪武十七年(1384年),设置新会千户所。洪武二十年(1387年)指挥桑昭请求获准增添后所,改中左所为前所,儋、万州所为守御所。
万历年间设琼州府的白沙寨,其艚船有22只,长号桨船15只,正兵2哨,泊白沙港。此后造扬威营备倭艚船3只。
《明太祖御制文集·劳海南卫指挥敕》记载,当时有旗军1170名,包括内五所(左右中前后各100名),东三所清澜、万州、南山各100名,西三所儋州150名、昌化所100名、崖州所120名;战船二十三只(内五所各一只,外六所各三只)。
由此,可以统计出海南当时的城池有海南卫城、海口所城、清澜所城、万州所城、南山所城、儋州所城、昌化所城、崖州所城以及澄迈城、临高城、定安城、感恩城等。
海寇:
守卫、抵抗、战功
而海寇更多是经济发展与海上私贸的产物。
“明代海南岛不再是本岛海寇所独有的势力范围,被迫与潮州、漳州、福宁州等地海盗共同分享海南岛的资源;外国海寇不局限于占城(越南),大泥(马来半岛)、交趾(越南北部)、葡萄牙等国海盗也参与其中。”福建师范大学刘运强认为。
海寇始终来犯。史料记载海南的海寇活动比广东、福建一带晚了将近10年。洪武十一年(1378年)四月十四日,倭寇登岸掠劫儋州沿海村庄;洪武十九年(1386年)五月十九日,倭寇掠劫儋州新英、洋浦港货物;成化元年(1465年),海寇登澄迈县县治,民居烧毁一空;正德十二年(1517年)二月,倭寇登临高石牌、白庙等村庄,烧劫民舍;嘉靖年间,昌化守御所置巡视海面船被海盗掠走……
但总体而言,针对海寇的防御,在洪武年间的三十年内,因国力强盛,基本“有攻就有守”。如洪武二十年(1387年),海寇登海口岸,指挥花茂奏设城池,移后千户所官军守御;二十三年,海寇登昌化棋子湾岸,指挥桑昭奏筑昌化千户所城池隄备;二十四年,指挥桑昭以清澜海港尝有倭寇泊舟,侵略居民,奏立守御所,军1000名以备御;二十五年,倭船侵掠万州,指挥桑昭奏拨军1000名,委千户俞凯董领筑城守御;二十七年,以南山尝有倭寇泊舟登岸,指挥花茂奏设千户所,拨官军1000名守御;二十七年,指挥花茂迁调嚣巡检司于太平都南窘村,以防海寇。
明朝海盗对海南岛的骚扰频繁到了何种程度?究竟有多少次劫掠与杀戮?如今已很难知晓。史志上的记载,往往与守卫、抵抗以及死亡和战功联系在一起。
如永乐九年(1411年)二月初三,倭寇在昌化海岸登陆,攻陷昌化城,千户王佛战败被杀,指挥徐茂、李桂等带兵接战,生擒15人,斩首5人,缴获一批武器;弘治十二年(1499年)海盗抢劫儋州沿海村庄,指挥周远率兵擒获海盗吴球等18人,缴获船4艘,器械369件;正德十四年(1519年)渤泥番海寇入侵榆林港,知州陈尧思指挥谷春等督军,斩获贼众罗朝田等24人;嘉靖十七年(1538年)海贼抢劫万州新潭村,掳去男女民众17人,吏目姚汝励和千户周昂驾船追至独洲岛夺回……
烽火台:
举火燃曰烽,望其烟曰燧
无疑,海寇活动对海南岛上百姓的生存、生产、生活等产生影响的同时,也促使海南岛海防建设以及军事地位的提高。
“面对倭寇疯狂掠夺即海盗的大肆抢劫,明代海南岛便形成了一整套海防体系。”海南省博物馆研究馆员王育龙介绍,这些体系中,包含了营堡、城池、卫所、巡司、烽燧(烽堠)、驿站、驿道、水师及地方多种兵力。
王育龙自2011年开始,参与了海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中山大学南中国海考古研究中心共同成立的考古调查小组,通过“环海南岛明清时期海防设施调查”项目,试图对烽燧等海南海防文物遗址进行抢救性保护。
值得一提的是海南烽燧(也称作烽火台、烽堠、烟墩、烟堆、墩台、望楼等),明初环海南岛沿海东、西两路共设106座。明《方舆志》记载,“旧制无烽堠,今于沿海紧关去处设立一百六座,差兵夫昼夜瞭望,遇警放烟,稽古制也。”至明正德年间,减至85座(东路烽堠35座,西路烽堠50座),官兵和战船随之减少。
显然106座烽燧不是一夜之间建造而成。史料记载,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因海寇经常犯境,万州守御所3艘战船在沿海一带加强巡逻,又在南港、莲岐、莲塘、乌场、新谭、杨调、陵水等8处设烽火台,派2名军士昼夜执勤,如发现海寇就放烟报警。
丘濬《大学衍义补》中,有“守边”之策关于烽燧的阐释,“边防备胡寇,作高土橹,橹上作桔槔,桔槔头兜零,以薪草置其中……有寇即火燃,举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积薪,寇至即燃之,以望其烟,曰燧。”
明代海南卫所、海寇与烽火台
海南明代火铳。 陈耿 摄
临高昌拱烽堠遗址。
儋州中和明代古城遗迹。 陈元才 摄
海南在明太祖洪武二年(1369年)设海南分司,有镇兵1000余名,仍隶广西。八月广东卫指挥佥事孙安,和高邮千户周旺、百户吴成等分别驻守海南,开设卫所,设屯田11处,向朝廷奏请扩展城池,升琼州为府。查阅明代海防资料,洪武五年(1372年),设置海南卫;洪武七年(1374年),设置了万州所。洪武十七年(1384年),设置新会千户所。洪武二十年(1387年)指挥桑昭请求获准增添后所,改中左所为前所,儋、万州所为守御所。
万历年间设琼州府的白沙寨,其艚船有22只,长号桨船15只,正兵2哨,泊白沙港。此后造扬威营备倭艚船3只。
《明太祖御制文集·劳海南卫指挥敕》记载,当时有旗军1170名,包括内五所(左右中前后各100名),东三所清澜、万州、南山各100名,西三所儋州150名、昌化所100名、崖州所120名;战船二十三只(内五所各一只,外六所各三只)。
由此,可以统计出海南当时的城池有海南卫城、海口所城、清澜所城、万州所城、南山所城、儋州所城、昌化所城、崖州所城以及澄迈城、临高城、定安城、感恩城等。
海寇:
守卫、抵抗、战功
而海寇更多是经济发展与海上私贸的产物。
“明代海南岛不再是本岛海寇所独有的势力范围,被迫与潮州、漳州、福宁州等地海盗共同分享海南岛的资源;外国海寇不局限于占城(越南),大泥(马来半岛)、交趾(越南北部)、葡萄牙等国海盗也参与其中。”福建师范大学刘运强认为。
海寇始终来犯。史料记载海南的海寇活动比广东、福建一带晚了将近10年。洪武十一年(1378年)四月十四日,倭寇登岸掠劫儋州沿海村庄;洪武十九年(1386年)五月十九日,倭寇掠劫儋州新英、洋浦港货物;成化元年(1465年),海寇登澄迈县县治,民居烧毁一空;正德十二年(1517年)二月,倭寇登临高石牌、白庙等村庄,烧劫民舍;嘉靖年间,昌化守御所置巡视海面船被海盗掠走……
但总体而言,针对海寇的防御,在洪武年间的三十年内,因国力强盛,基本“有攻就有守”。如洪武二十年(1387年),海寇登海口岸,指挥花茂奏设城池,移后千户所官军守御;二十三年,海寇登昌化棋子湾岸,指挥桑昭奏筑昌化千户所城池隄备;二十四年,指挥桑昭以清澜海港尝有倭寇泊舟,侵略居民,奏立守御所,军1000名以备御;二十五年,倭船侵掠万州,指挥桑昭奏拨军1000名,委千户俞凯董领筑城守御;二十七年,以南山尝有倭寇泊舟登岸,指挥花茂奏设千户所,拨官军1000名守御;二十七年,指挥花茂迁调嚣巡检司于太平都南窘村,以防海寇。
明朝海盗对海南岛的骚扰频繁到了何种程度?究竟有多少次劫掠与杀戮?如今已很难知晓。史志上的记载,往往与守卫、抵抗以及死亡和战功联系在一起。
如永乐九年(1411年)二月初三,倭寇在昌化海岸登陆,攻陷昌化城,千户王佛战败被杀,指挥徐茂、李桂等带兵接战,生擒15人,斩首5人,缴获一批武器;弘治十二年(1499年)海盗抢劫儋州沿海村庄,指挥周远率兵擒获海盗吴球等18人,缴获船4艘,器械369件;正德十四年(1519年)渤泥番海寇入侵榆林港,知州陈尧思指挥谷春等督军,斩获贼众罗朝田等24人;嘉靖十七年(1538年)海贼抢劫万州新潭村,掳去男女民众17人,吏目姚汝励和千户周昂驾船追至独洲岛夺回……
烽火台:
举火燃曰烽,望其烟曰燧
无疑,海寇活动对海南岛上百姓的生存、生产、生活等产生影响的同时,也促使海南岛海防建设以及军事地位的提高。
“面对倭寇疯狂掠夺即海盗的大肆抢劫,明代海南岛便形成了一整套海防体系。”海南省博物馆研究馆员王育龙介绍,这些体系中,包含了营堡、城池、卫所、巡司、烽燧(烽堠)、驿站、驿道、水师及地方多种兵力。
王育龙自2011年开始,参与了海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中山大学南中国海考古研究中心共同成立的考古调查小组,通过“环海南岛明清时期海防设施调查”项目,试图对烽燧等海南海防文物遗址进行抢救性保护。
值得一提的是海南烽燧(也称作烽火台、烽堠、烟墩、烟堆、墩台、望楼等),明初环海南岛沿海东、西两路共设106座。明《方舆志》记载,“旧制无烽堠,今于沿海紧关去处设立一百六座,差兵夫昼夜瞭望,遇警放烟,稽古制也。”至明正德年间,减至85座(东路烽堠35座,西路烽堠50座),官兵和战船随之减少。
显然106座烽燧不是一夜之间建造而成。史料记载,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因海寇经常犯境,万州守御所3艘战船在沿海一带加强巡逻,又在南港、莲岐、莲塘、乌场、新谭、杨调、陵水等8处设烽火台,派2名军士昼夜执勤,如发现海寇就放烟报警。
丘濬《大学衍义补》中,有“守边”之策关于烽燧的阐释,“边防备胡寇,作高土橹,橹上作桔槔,桔槔头兜零,以薪草置其中……有寇即火燃,举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积薪,寇至即燃之,以望其烟,曰燧。”
明代海南大海盗李茂
具有特殊地势的海南,自古就为“海盗”频繁出没之地。如宋代咸淳三年(1267年),“陈明甫、陈公发窃据临川,自驾双龙大舟,衣服、器用逾法越制,大收榜文,自号三巴大王,睥睨军印,占本军五十余村税户。远而漳、潮、恩、广,近而钦、廉、雷、化,海岸居民岁掠数百人人外番交易,沿海居民无宁岁。”在七八年的时间里,“二陈”集团使得整个广东沿海地区“无宋岁”,其规模之大和持续时间之长,比之明代海南的海盗,迹不逊色。
到了明代,海盗活动更是达到高潮。从洪武初年直到明末,海南地区一方的海盗活动从未中断。有学者将明代海南出现的海盗活动分为三个阶段,即洪武初年到正德年间、嘉靖隆庆时期以及万历年间至明末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虽无大规模海盗活动,但倭寇、番寇和海盗在海南频繁活动和骚扰。这一时期海南地区的海盗还在发展时期,与倭寇尚未合流,没有对明朝政府构成重大威胁。第二阶段:正是明代海盗尚处于成长阶段,要到下一阶段才越来越显示出威力。第三阶段:从万历初年起,中国沿海海盗元凶次第歼灭,而闽广海盗仍显活跃,尤其海南海盗其势反而转盛。
从嘉靖至万历前,骚扰海南严重的主要是外来海寇,而盘踞本岛的海贼以隆庆初年(1568年)兴起的李茂一伙为甚。李茂为琼山人,幼年时曾被海寇劫掠而贩至外地,后返海南加入林容一伙。隆庆初,李茂已多次寇掠澄迈、文昌、崖州等地。据《崖州志》载:“隆庆五年五月,海贼李茂,率众南下,寇崖州”,直到“六年闰二月,李茂率大舡离崖而去”。后来他又侵犯万州,入博鳌港,攻击乐会、会同等地。其时又有海寇许万载入侵临高等,海南形势十分严峻。朝廷特命福建巡抚金事许孚远率兵围剿。此时李茂假意向政府乞降,表面协助征讨正在侵入临高的许方载等,实际却不断扩充实力。李茂在海南势力发展很快,仅几年便已成了“广东群盗所视以为高下者也”的巨魁,甚而具有“操戈一呼,群舰响应”的巨大威力。李茂的海盗活动,主要是从事亦商亦盗的珍珠贸易。其时海南出产小珍珠,质量甚高,成为东南亚市场中的畅销物品。珍珠贸易为李茂一伙赢得巨额财富,据《崖州志》所载:“三亚坡瘗银累累,常为行人所得,相传为茂瘗云”。可能是李茂在占据崖州后,曾经在三亚坡一带埋藏大量白银。后来李茂被招安,更利用职权,大肆盗取珠池。
万历十七年〔1589年〕正月,总督刘继文兵征讨,虽然李茂被擒,但其余党却“扬帆入海,袭破清澜城,又犯万州、陵水,毁民居及兵船商舶”。 (刘贡 辑)
【琼州海防志】
清代:赖有大炮卫海疆
清代海南环岛炮台 海口水师营管辖11座: 潭门、清澜、铺前、牛始、东炮台、镇琼、秀英、西炮台、东水、石石矍、马袅。儋州水师营管辖2座: 新英南、新英北 崖州水师营管辖7座: 桐栖、赤岭、榆林、三亚、保平、大疍、望楼
清末海口水师提督吴元猷。
当大明王朝走向衰败,海南岛海防同样变得松弛。隔海与雷州半岛相望的琼北海岸,扼通往东南亚各国往来航线,为兵家必争之地,亦是防御要地。晚清,两广总督张之洞意欲阻止西方列强入侵,尤以琼北海岸为重点修建炮台。
如果说明代海南海防的亮点在烽燧,那么清代则是炮台。从近二十年来环海南岛挖出的多门大炮,以及现存炮台遗址来看,琼北的防御更为密集。
而清代海防格局,鸦片战争之前与之后又有所区别。
今年90岁的黄仔姑眼睛已辨不清手机翻拍的照片,那是一张日本军列队进秀英炮台的黑白照。于是她50岁的小儿子陈建清要母亲回忆了一会儿,母亲却自顾说起了那一场战争。
1939年日本人打海口时,黄仔姑才15岁,已经嫁到了秀英村。丈夫的爷爷是前清秀英炮台炮长陈起纲,而爷爷的父亲正是光绪十三年(1887年),两广总督张之洞视察海口并下令建造秀英炮台时的海口营参将陈良杰。此时,陈起纲和其他兵勇住在炮台附近村庄,过着半兵半农的生活。
日本人并没有从正面攻下秀英炮台,而是绕到天尾港(今新海港)登陆再由侧面占领秀英炮台。陈起纲肩背受伤,部分未能撤退的兵勇牺牲,英魂埋在金牛岭。
张之洞为防范法国侵略者而修筑的炮台,虽然坚固可以御敌,却无法防住整个琼北岸线。
琼北海防,全琼冲要
琼北海岸究竟有多重要?从汉代至海南岛解放,多有军队横渡琼州海峡,在此岸段登陆。主要港口如铺前港、海口港、马村港、马袅港等等皆为防御登陆的重点。
《民国琼山县志》如此描述琼北海防的重要:琼山、海口尤为全琼之冲要。自宋设水军,明设巡视海道副使并都指挥,隆庆年添设水寨兵船,以本府同知兼管海防。
清初,政府设立海口水师左右营。乾隆年改为海口营,参将专驻海口城,巡洋兵有400多人,师船有10号。到后来,水师腐败废弛,“师船不出海岸,参将不出巡洋”,海防有名无实,海寇有恃无恐,甚至参将衙门前的当铺被惨劫,水师也坐视不救。海口商界一看没辙,政府靠不住,就民间发动起来购船募勇以自防。后来官方筹议海防,认为必须在要害处建筑炮台,是当务之急。
《民国琼山县志》记载,清代陈瑸(1665-1718,年福建巡抚、浙闽总督)关于琼州筹议海防的论述中,认为海南岛是“粤省屏障,南洋火轮往来必经之航路,可以固守而不失者有三道”,即海口、铺前港和榆林港。其中,海口为门户,虽有秀英炮台,但洋人大炮射程远,“恐不能防”;大船来琼必须由七洲洋过铜鼓山外海,因此七星岭洋面为外门户,只需添建二三门大炮,“据险以守,前阻七洲洋,近犯急水门……一夫当关,万夫难敌”;铺前港是海南的右门户,当时洋轮多有停泊,宜建筑炮台以镇守其口,“则府城可坐而守也”。
水师营布局,
管辖炮台9座
“清初最高军事机构为琼州水师镇,统辖全岛绿营兵驻军。”海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研究馆员郝思德研究,一方面,清初沿用明朝旧制,设立琼州府机构,另一方面又极为重视沿海防御工事的建设。
《海南省军事志》记载,清代海南环岛共建有19座炮台(包括1座儋州陆路营管辖石牌炮台),除了崖州水师营管辖7座(大疍、三亚、榆林、赤岭、保平、桐栖、望楼),儋州水师营管辖2座(新英南、新英北),其余均集中在海口水师营。
如康熙十七年海口水师营,有墩台8所(白沙墩、沙上墩、大林墩、北洋墩、北港墩、盐灶沙上墩、小英墩、白庙墩)。
到乾隆年间,海口修建东、西炮台,后又在秀英、东水、石石矍(今马村港)、马袅等点设置炮台。因此,全岛19座炮台中海口水师营管辖9座,东炮台、牛始、铺前、清澜、潭门、秀英(光绪十二年新配置5门)、东水、石石矍、马袅。
但众多史料未能交代海口西炮台与秀英炮台的关系,如果二者非同一炮台,那么水师营管辖的9座炮台中为何不再出现海口西炮台?既然已经交代了光绪年间秀英炮台的新配置,为何光绪年间修建的镇琼炮台也不在9座炮台之列?
郝思德认为海口西炮台与镇琼炮台同时存在。如此一来,从(琼海)潭门到(临高)马袅,近300公里琼北海岸线,炮台多达11座。
至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两广总督李翰章向朝廷呈奏折,报告琼州地区因修建秀英炮台后的防务形势,“此地海防情况安恙无虞也”。
红衣大炮威力小,
克虏伯炮顽强
“清朝中期以前,我国普遍使用的是‘红衣大炮’,这种铁炮射程近、威力小、杀伤力差,对付农民起义军还可以,但要对付来自海上的钢板大船,则显然已经落伍。”海南大学社科研究中心研究员阎根齐认为,特别是1840年以后,西方帝国主义的船坚利炮不断在中国的东、南沿海登陆,“红衣大炮”在对付外敌入侵中屡遭惨败。
阎根齐研究发现,19世纪中叶德国埃森市克虏伯﹙1812—1886﹚生产的大炮,口径280毫米,炮管长11.2米、重44吨,仰角可达30度有效射程19760米,炮弹3000米内可穿透65.8公分的钢板,每分钟可发射1—2发炮弹。
1873年,法国侵略军占领越南南部后,不久挑起中法战争。1884年,法国军舰大肆进犯中国东南沿海,严重威胁海南岛海域安全。为了巩固琼州海防,光绪十一年(1885年)清政府于海口湾东修建了镇琼炮台。光绪十三年(1887年)两广总督张之洞巡海至琼,决定在琼州府的北部建筑炮台,即秀英炮台。
“今天摆在这里的几门炮是后来搬来的。”秀英炮台管理处主任陈明忠摸索着炮位墙壁上的铁环,说起当年那五尊大炮均购自德国克虏伯炮厂,“发射时后坐力很大,需要固定住。地上的轨道则说明炮身能够360度转动,任意角度攻打敌人”。
1939年2月10日凌晨,秀英炮台拱北、镇东、定西、振武、振威五座炮位里,五尊沉寂了半个世纪的德国古炮猛烈地打击着欲登陆的日寇。在飞机的密集轰炸下,秀英炮台的炮火顽强抵住进攻。
然而一座炮台的威武无法代表整个清代海防的强盛,琼北岸线最终攻破,海南至此进入日占时期。
昔日炮位 今日菜地被遗忘的“镇琼炮台”
位于海口滨海大道滨海公园内的镇琼炮台内的炮位上如今已种上了蔬菜。 海南日报记者 宋国强 摄
由海口市滨海大道北侧的滨海公园,绕到一片拖了很长工期建筑工地围挡的后面,荒草堆中便看到了“海口市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
灰色石牌,讲述的是旁边那一片一人高的圆形黑墙。岁月流逝,当年的“红毛泥”(水泥)现在如炭烧一般,黑得亮眼。爬上墙垣一看,嘿,好家伙,里面竟然整整齐齐种着若干蔬菜瓜果。
这里是清光绪年间修建的镇琼炮台。清朝光绪年间在海南岛所建的两处最重要的炮台,即镇琼和秀英炮台。当时这两处炮台都距琼州海峡约500米,正可扼守琼州海峡咽喉的左右两侧。
镇琼炮台于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为防御法国军队侵琼而建。这是一座露天炮台,炮台四周墙垣环抱,垣高3.15米,占地面积592平方米,整座炮台呈圆形。
在海口市文物局文物保护科蓝春宝带领下,从墙垣上小心翼翼走到南端,倾身下探,便看到了炮台拱门。门顶端镶嵌一块石匾,阴刻“镇琼炮台”四个横排右起楷体大字。左直行小楷:“光绪十一年三月吉旦”,右直行小楷为“湘西刘镇楚、王之春共建”。
蓝春宝介绍,炮台内北面由护垣分隔成五座炮位,各置大炮一尊,共5尊。炮口朝北,面向琼州海峡,当年可以控制整个海口湾。炮台有钢筋水泥阶梯可登临炮位屋顶平台,作为瞭望之用。拱门至炮位建有一条水泥甬道,长15米,为炮台入口,是兵员进出、弹药输送之道。
然而整个炮台现在已被荒草包围,炮台内的泥土比外围的泥土高出数十公分,西南侧墙垣破了个缺口,但并不影响留守人员的种菜之“乐”。5个炮位中3个整齐地种上了不同种类的蔬菜,中间空地亦划分出瓜藤、白菜等“势力范围”。
留守人员称,这里常年没有人光顾,偶然会有些考古、考察人士造访,他便领着走一圈。听说政府打算修复该古迹,他也希望能早日落实资金,不再浪费如此资源。
而今沧海桑田,炮台也不再临海,大炮已然无存,只可供游览与教育之用。大炮都去哪儿了?是否炮台建成后就没有安装过大炮呢?由于史料上并没有镇琼炮台的战斗记录,大炮的去向也成了一个谜。
蓝春宝说,2003年1月1日上午8时,施工人员在滨海天桥靠近海甸溪处,用挖掘机开挖土方时,挖出了4尊锈迹斑斑的古炮,同时还挖出多个古炮轮式支座。其中最大一门炮长2.9米,炮管尾部外径0.5米,前部外径0.36米;其它炮的长度依次为2.48米、2.44米、2.32米。
在古炮上,还有“庆”“十四”等字迹依稀可见。按此推断,古炮属清代嘉庆十四年的可能性极大。
另外,1993年在海口长堤路派出所现址也发现过3尊嘉庆十四年的古炮。但这古炮只有3件且没有支座。
查阅清代海防资料,海口湾一带就有“东炮台、镇琼、秀英、西炮台”四个炮台,究竟哪门炮放进哪个炮台,还是这些炮位灵活移动游击之用,已经很难考证了。
秀英炮台四年修筑
借铁路运土 红毛泥砌墙
“明台暗室”的海口秀英炮台。 刘孙谋 摄
作为与天津大沽口炮台、上海吴淞炮台、广东虎门炮台并称“古代四大海防炮台”的秀英炮台,如今外城墙早已不复原来的模样。
1887年11月,张之洞再一次亲临海南岛,实地考察海口的地势地貌,并到海口的西场、金牛岭、秀英等处详细勘察地形,命令在海口10余里的沿海地段全部加筑坚实长堤,修筑炮路和堤墙,以便炮车通行。
“炮台所在的秀英小山,本就高出周围地面‘四丈五尺’,在建台开始时,又‘迤东而北至正中,台已填高丈余,再东再北至漥田填高四丈八尺,总计马道、操场、引道、子房、药库、兵房、水池、水沟运土在五万方以外’。其工程之浩大,可以想见。”海南大学社科研究中心研究员阎根齐考证。
面对如此浩繁和任务艰巨的工程,“土工极大,非勇力所胜”。“必须靠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爱国精神,甚至连港商都伸出援助之手。”阎根齐说,《琼山县志》记载,“向港商借得铁路三百余丈,铸轮制车,每车可载土一百二十余担,以六人拖之。曲折奥阻之处,以牛车人车帮运”。
而整个秀英炮台范围约五万五千平方米,仅在五座炮台的膛壁和膛底用红毛泥(即水泥),就需填高“坐底红毛泥厚八尺”。
什么叫“红毛泥”?秀英炮台管理处主任陈明忠解释,就是现在的水泥。因为来自洋人的产品,洋人又被称作“红毛”,于是便叫成了“红毛泥”。
即便如此,秀英炮台的建造仍用了四年时间,于光绪十七年﹙1891年﹚才竣工。至此,“所安炮台,有机运动,费银一十余万﹙两﹚,为海南第一大炮台”。
不过阎根齐认为,有人记载张之洞委派雷琼兵备道水路统领二品衔朱采及海口营参将陈良杰筹集白银20万两,这可能包括了向德国购买大炮的费用。
炮台的设计也十分讲究。主体由五座炮台、兵营、弹药库、指挥所、操练场等组成,是一座清代晚期非常完备的海防设施。“炮台的各个功能集中一处,合理布局;炮台周围植有竹子、榕树等,远远望去,宛若树林,郁郁葱葱,起到了很好的隐蔽作用。”阎根齐认为。
但秀英炮台最为突出特征是“明台暗室”的构造思想。所谓“明台”,即安装大炮的台口,台膛都是露天的,台膛略呈椭圆形,宽处6.65米。台膛周围设有高1.82米,宽0.5米的隐身洞四个,分别位于台膛的东北、东,西北、西各一个。在台膛的周围还有子弹洞20个,每个高1.16,宽0.39米,是用来放置发射前的子弹的。台膛的底部中间高,四周略低,中间有用于安装大炮的圆锥形座及用于炮轮旋转的铁轨。台膛的四周壁上还有“铃铛大铁圈十台(中炮台为八个),铁圈台正面呈椭圆形,中心一铁环,用铁链固定铁炮。
炮巷深长,两侧暗室为弹药库和兵房。炮位系水泥、砂石、混凝土筑成;暗巷暗室用石砖叠砌。
阎根齐研究发现,除东边的振武台和西边的振威台膛还保存原貌外,其余的炮位已在民国时期进行了改造,如台膛的东西壁上各加固了四根钢筋水泥立柱,顶上也加高成墙壁垒砌了平顶。
这样做的结果有利有弊:有利之处是台膛隐蔽起来,更加安全;弊端是破坏了清末的设计理念。原来的炮可向四周转动,即四面射击,改造后只能向前方射击,两侧翼和后方就成了死角。
海南现存明清铁炮(铳)统计
现存处 出土地点 数量(门) 年代
临高县博厚镇龙富村旁 红牌港炮台遗址 1 清
海口市五公祠 滨海大道眼科医院门前 3 清
三亚市崖城学官 两门出土在崖城镇港门龙港村;
两门出土在崖城学宫文明门旁 4 明、清
文昌市孔庙 清澜西炮台遗址 2 清
万宁市博物馆 三更镇加润什兰村 3 清
陵水县博物馆 不详 4 清
海南省博物馆 四门出土在长堤路岸边绿化带 7 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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